【六朝清羽记】第三十集[河图实体] 仙侠武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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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朝清羽记30

  【第三十集】内容简介

  一群纨绔子弟出游似的来到江州,同时雪中送炭地带来可用人马。夏用和按兵不动的意图终于显露──宋国的工匠聚集军营赶造各种攻城器械,但水泥的坚固程度超乎预料,反倒是兽蛮士兵发挥奇效!

  【第三十集】第一章:玄骐之危

  战阵周围遍布着断枪组成的简易鹿角。露出地面尺许的枪锋一向外倾斜,枪尖反射着寒冷的月光。

  铁丝网内一名穿着青黑色制服的军人闪身掠出,他的身体如箭矢般横飞,手中的长矛犹如怒蛟贴地卷起,将战马的一条前腿击得粉碎。

  就在这时,一抹刀光从夜色中飞出,狠狠斫在他的颈中,血光如匹练般飙起数尺。

  那个佩戴貂瑺的锦衣人一手提着萧遥逸,一手握着蛇矛,鹰隼般的眼睛注视着萧遥逸颈中的纹身。

  「萧刺史?」

  刃在颈中,萧遥逸不改世家纨绔的嚣张本色,他一点也不客气地朝大貂珰脸上喷口血,叫道:「死太监!敢不敢砍了我!有没有这个种!」

  程宗扬肚子里禁不住大骂:死狐狸,你少说一句会变哑巴?都让人家生擒还猖狂呢!真不怕死太监砍了你的脑袋当球踢?

  就在这时,他看到萧遥逸垂下的手掌在身后微微摇了摇,然后悄悄写了个「七」字。

  但程宗扬已经是骑虎难下,九阳神功一经发动,真气便凝聚成光球,自己刚迈入第五级的修为还没那个本事把光球在经脉中释放。

  程宗扬丹田一团炽热,九阳神功凝聚的光球从腹下升起,沿手少阳经络汇入掌心。这是他踏入第五级坐照境界后第一次动用九阳神功。

  但现在自己不仅轻轻松松就能凝聚出五颗光球,气脉运行间也出现一丝奇异的变化,似乎每一颗光球都与自己的心念相连,不仅在体内控制自如,甚至自己感觉即使打出去也能控制它的方向和转速。

  如果是以前,不等九阳真气发出,自己的经脉就炙痛难当;现在光球运行过后,却有一种清凉气息丝丝升起,与太一经的感觉极为相似。

  说着他放开萧遥逸,温言道:「请代秦某向萧侯问好。」

  程宗扬没想到死太监认出小狐狸的身份,竟然二话不说把他放了!诧异间,看到他手掌拍出,掌下的景物微微变形,仿佛空气被压缩所造成的折射,竟然是带足真气。

  萧遥逸身后仿佛长了眼睛,双足一落地,身体便如卧在空中一样横飞起来,右手向后挥洒,五指如拨弦般弹出,逐一点在大貂珰的掌心。

  萧遥逸身体剧震,浑身骨骼都发出轻微的爆响,人在半空就狂喷一口鲜血,身体如柳絮般飘出丈许,仰面摔倒在地。

  他已经进入第五级坐照的境界,这一击的威力较之当日与苏妲己交手时强出数倍,此时倾力使出,光团未至,大貂珰的锦服已经像被烈火烧炙般发黄。

  大貂珰举手破去九阳真气,眼中露出一丝光芒。「王哲是你的什么人?」

  「年纪轻轻,九阳神功便有三重修为。」

  「死太监!少废话!纳命来!」

  九阳神功虽然精妙,但他五指满蕴真气,足以击灭这一道经脉凝聚的九阳真气,只是这光球入掌之后移出寸许却成了全力攻其一指的局面,落点正在姆指。

  大貂珰爪形变化,中指点出,锐利的指风刺穿光球,光球应指破灭,指骨也格的一声折断。

  「秋小子有我这么帅吗!」

  一团刺眼的白光亮起,比刚才的声威更加震撼。

  方才看到大貂珰用肩膀硬挡徐永一矛,程宗扬还以为他有金钟罩、铁布衫之类的硬功夫,现在看,大貂珰只是用强横的修为强行压下伤势,不然自己也不可能击断他一指。

  九阳神功终究是太乙真宗镇教神功,修习者以阳脉为引,将全身真气凝聚一处,威力在一瞬间达到顶峰;他破去这个年轻人的九阳真气看似轻松,实际上远没这么容易。

  大貂珰右手一振,蛇矛如闪电般击出,挑中那团九阳真气。

  令他诧异的是,那年轻人的右掌又爆出一团白光,狠狠拍在自己的左掌上。

  接着「篷」的一声巨响,他受伤的左掌与程宗扬硬拼一记,身影向后晃了一下,织锦的衣袖如蝙蝠般飞开,露出并不粗壮却坚如铁石的手臂。

  但程宗扬清楚感觉到,自己的九阳真气破开大貂珰这一爪,炽热的气息侵入他的经脉。

  程宗扬左掌击出的九阳真气看似雄浑,其实只是一小团,不过里面包裹着一粒小小的龙睛玉。那粒龙睛玉由冯源施过术,一经激发立刻爆开。他真正的杀着则是右掌的第六颗光球。

  虽然上了这个年轻人的当,秦翰却毫不在意。两军对垒讲究兵不厌诈,何况生死相搏?

  程宗扬看也不看就向后跃出,一把拽起萧遥逸朝阵中掠去。

  提着萧遥逸刚掠出两丈,一股强大气息便从背后袭来。程宗扬头皮发麻,不用看就知道那是死太监的蛇矛。

  眼看要被蛇矛追上,程宗扬抱住萧遥逸的腰往地上一滚,拼着被马蹄踩中的危险,从一匹战马腹下钻过,一边躲避大貂珰的蛇矛,一边拼命补充真气。

  蛇矛卷起的狂飙越来越近,眼看弯曲的矛锋就要刺入背脊,忽然程宗扬奋力一掷,把萧遥逸抛到阵中;接着旋过身,「叮」的一声,手中多了一柄匕首,间不容发之际挑住蛇矛分叉的矛锋。

  大貂珰的坐骑人立而起,丈八蛇矛在空中一闪,如雷霆般朝程宗扬击去。

  即使这年轻人大有可能是王哲的师弟、太乙真宗未来的掌教,自己也不会饶他性命。

  这柄匕首不只一次救过自己的性命,但程宗扬头一次发现这柄匕首中蕴藏如此强烈的寒气,仿佛一道冰流浸入自己枯竭的经脉。

  程宗扬举臂封格,腕骨顿时剧痛,整条手臂宛如被大锤砸中,骨骼欲碎。他狼狈地跌坐在地,险些爬不起来。

  但这位大貂珰好好给自己上了一课,面对这个身残志坚的死太监,自己连压箱底的功夫都施出来,照样毫无还手之力。

  看到他手中的匕首,大貂珰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,蛇矛一拧,将珊瑚匕首从程宗扬手中夺下,顺势挑飞,然后一矛推向程宗扬的面门。

  就在这时,一道乌光宛如天外飞来的蛟龙撞向蛇矛。空气仿佛被罡风撕碎般,发出一声爆裂的巨响,荡起一圈圈水波状的波纹。

  程宗扬提到嗓子眼里的心脏终于落回原处,孟老大来得真是时候!

  大貂挡将蛇矛横在鞍前,沉声道:「岳逆已然伏诛,吾主宽大为怀,饶尔等性命,今日又敢作乱,以为我大宋无人吗?」

  大貂珰道:「若非先主收秦某入宫,秦某早死于乱军之中。此恩此德,秦某不敢稍忘。」

  大貂珰丝毫没有因为侯玄的刻薄言语动怒,他跳下马,一手提起蛇矛竖在身旁,扬声道:「孟非卿!你的天龙霸戟可敢与我一战!」

  侯玄忽然笑道:「老大别急,秦太监是你的,但让我先玩一场。」

  侯玄擅长执锐破坚,但选锋营的亲兵都是身经百战,立下无数功勋的骁勇之士,放到其他军队当指挥使也足够了,何况里面还夹杂不少兽蛮人。

  两股巨力撞在一起,侯玄身下能够负重千斤的健马也不禁发出一声嘶鸣。看来用不了几招,这匹战马就要支撑不住。

  大貂珰一手执着蛇矛,被程宗扬击伤的经脉迅速恢复。孟非卿宽阔的肩背微微一动,像一头所向无敌的雄狮,擎出一对天龙霸戟。

  王蹈双掌贴在他背后,护住他的心脉;萧遥逸双目紧闭,脸色一片惨白。

  王饀简单说道:「性命无妨,但经脉断了数处。为我护法,我先设法护住他几道主脉。」

  程宗扬用力抹了把脸,这才发现自己双手虎口震裂,血流满手。

  程宗扬知道选锋营用的是围三阙一的经典作战法则,空出的一面其实是一个陷阱;一旦对手丧失斗志、转身逃跑,选锋营的铁骑就会像死神一样穷追不舍。一方逃命,一方追杀,很容易以最小的伤亡取得最大的战果。

  纵然所有人都知道空出的一面是一个陷阱,但处于绝境之中,同时所有人都心存侥幸,觉得自己有机会在被选锋营的铁骑追上之前逃生。

  五十金铢相当于十万钱,那些视金铢为信仰的佣兵汉子一下子被这笔巨款挑起热血,狂吼着冲上去,硬顶住选锋营的攻势。

  被他派去联络孟非卿的苏骁这会儿浑身浴血,神情依然冷静。他向程宗扬敬了个军礼:「出发时一百零一人,目前剩余三十九人。重伤员十七人,已经就地解散。」

  「其他人?」

  苏骁道:「这一路都是定川寨的溃兵,那些宋军吓破胆,一时半会儿不敢出来。麻烦的是选锋营,我军被一个营的兽蛮人挡住,卢中校正设法把他们引开,最多一刻钟便能赶到。」

  听到星月湖大营的主力再一刻钟就能赶到,程宗扬放松下来,才发现背后湿漉漉的都是冷汗。他撕下一条布料,裹住受伤的虎口,低声道:「那个死太监是什么人?」

  「不是都监?一个太监当什么主帅?」

  程宗扬对秦翰的名头不熟悉,民间知道的也不太多。但秦翰的大名在六朝军界却是如雷贯耳。

  继位的宋主对这个不务正业的死太监也没多少好感,不久,夏州叛乱,就把他踢出去当监军。等到第六年同级的少年毕业,姓秦的死太监已经大大小小打了十余仗,身份也从监军打到变成领军的武将。

  如果换作别人,这样的战绩早就被捧成百战百胜的军神,不过他一个身体残缺的阉人,有一点良知的文人士子都不肯替他吹嘘;那些肯替他吹嘘的,他又没给钱。

  但对于宋国朝廷来说,这个太监再讨厌也是个很能打的太监。不计报酬、不辞辛苦,一道诏书下去,立刻出征;打完仗后,下道诏书安慰一下,随便给个荣衔,连赏钱都不用多给,比一般的将领还好用。

  秦翰没有什么废话,随即出兵。他先从云水行至丹阳,再沿宋境南下,一路夜行日宿,没有惊动任何官府。

  秦翰的丈八蛇矛与孟非卿的天龙霸戟战在一处,身边数丈范围内劲风如割。远远看去,只见黄沙飞舞,几乎看不到两人的身形。

  铁丝网多处破损,如果不是刚才抓紧时间钉在地上,这会儿早已散架。程宗扬把苏骁带来的人手全部投入进去,拼命挡住选锋营的攻击。

  忽然,远处传来一声高呼:「日出东方!」

  选锋营的战鼓突然中止,接着响起金属敲击的声音。选锋营的铁骑如潮水般退却,还没有忘了抢走同伴的尸体。

  孟非卿把双戟收到背后。「多谢大貂挡指教。」

  他与孟非卿的修为在伯仲之间,但刚才被程宗扬偷袭,经脉受创,再斗下去也难以讨好,况且星月湖大营主力已至,硬拼之下,胜负难料。

  如果金明寨的捧日军闻讯出动,与定川寨的龙卫军、秦翰的选锋营三面合击,星月湖大营兵力再多几倍也免不了全军覆没。

  除了卢景去引开选锋营的兽蛮武士未至,其余六骏已经合兵一处。

  敖润浓密的须髯几乎被鲜血黏住,他摘下铁弓,把石之隼的尸身背在背上,然后牵了匹龙卫军溃散时遗留的战马走过来。

  敖润双眼发红地说道:「石团长说过,他如果出了什么事就要我们都听你的。」

  可惜石之隼已死,他受谁委托来找梦娘已经不得而知。

  程宗扬道:「雪隼团和星月湖都是我的兄弟。」

  回到江州已经是四更时分。程宗扬筋疲力尽,一回去就倒头大睡,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睁开眼睛。

  窗台一盆吊兰更是枝叶繁茂,枝条一节节从窗口直拖到地上,几乎占满半面墙。

  小紫软绵绵地倚在榻上,似笑非笑地看着他。程宗扬捏了捏她的鼻子:「怎么不喊醒我?」

  小紫笑道:「那些文竹和吊兰一节一节的长,看起来真好玩。」

  程宗扬坏笑道:「这你可吃亏了。如果你用嘴巴给我爽一下,这些真阳都是你的,修为至少升个一大截。」

  她拿出一根中空的银针,「只要把它从你的下面插进去,刺进丹田,一下子就能把真阳吸干净。要不要试一下?」

  说着程宗扬一把抱住小紫,狠狠把她压到身下。小紫却没有躲闪,而是低叫一声,声音里充满柔媚的韵致,一边故意抬起娇躯在他身上摩擦。

  趁程宗扬发愣的时候,小紫咯咯一笑,从他身下钻出。「大笨瓜,醒了就赶紧练功吧,不然什么都没有了。」

  「好啊。记得叫我啊。」

  程宗扬悻悻盘起腿,用了一个时辰把残余的死气炼成真元。昨晚真阳外溢也不是没有好处,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,两手的虎口恢复如初,几乎看不出受伤的痕迹。

  转化完最后一缕死气,程宗扬拔出珊瑚匕首,试着将真气送入其中。

  程宗扬盘腿想了半晌:此前自己也常用这柄珊瑚铁制成的匕首对敌,但从没感受到这股寒意;难道是修为进入第五级坐照的境界才能够感应?匕首里的寒意到底是什么东西?能不能为自己所用?

  在建康时,自己虽然买了不少书,但都是市面上常见的大路货,像这种声名显赫却极少有人知道用处的东西,也许一些大宗门的典籍里才有记载。

  房门微微一响,进来的却是梦娘。程宗扬有些奇怪,「卓贱人?」

  「死丫头又搞什么鬼主意?」

  程宗扬朝梦娘招了招手。梦娘顺从地屈下膝,跪坐在他身边。程宗扬盘膝坐在地上,一手揽住她的腰,一手从她襟领间伸进去,握住她胸前那团丰腻饱满的美肉。

  程宗扬心里叹口气:这么一个绝色美人儿却是看得吃不得,想起来就憋闷得慌。

  梦娘道:「主人说,请你去看看一个叫小狐狸的人。如果你摸阿梦的身子,就对你说:小狐狸快死了。」

  程宗扬如风般的冲进大帐,只见孟非卿、侯玄、斯明信、卢景、崔茂、王韬诸人都在,一个个眉头紧锁、脸色阴沉,却没看到萧遥逸的身影,只有一床被衾整整齐齐铺在地上。

  一把揭开被子,下面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。

  谢艺死时,自己也在旁边,但自己与萧遥逸相处那么久,交情的深厚还要超过当日与谢艺的交往。

  「谁叫我?」

  程宗扬的眼珠险些掉在地上。这家伙居然一件衣服都没有穿,就那么光着屁股露着鸟,一脸神气活现地走过来。

  「少咒我!撒泡尿都不让人安生。我大冬天脱这么干净的挨扎,以为很轻松啊?」

  侯玄一把接住他,吼了一句:「就你尿多!」

  「你以为我想啊?我不是肾经受创,憋不住尿吗?」

  侯玄盘膝坐下,深吸一口气,然后敛息凝神,双手轮番捻过银针,将真气一缕缕渡过去。

  「死太监本来就没想要我死,不过他下手真狠,直接把我的修为清了。我干他上八代加下八代!我练二十多年,很简单吗!他还不如一掌拍死我。」

  萧遥逸叫嚣道:「我送他两个蛋,他也没这个种!」

  来的路上,程宗扬已经想明白了。一是萧侯,二是江州刺史的头衔救了小狐狸的命。他身为晋国官员,宋军越境剿匪,再怎么说也不能把晋国的地方官剿了。

  如果宋国官军把他干掉,王茂弘再装聋作哑也只能在朝野的压力下出兵,与宋军对阵。这么看,姓秦的死太监也是心思缜密的人。

  萧遥逸精神一振,苍白的脸孔浮现血色,手脚的力气一恢复,立刻想爬起来。

  萧遥逸天不怕地不怕,就怕孟非卿。老大一开口,只好乖乖趴下。孟非卿把一颗药丸塞到他口里,「含着!」

  孟非卿沉着脸道:「含着是让你少说两句!」

  「秦翰虽然没有伤他性命,这一掌却让他八脉齐断,丹田也受了重创。」

  程宗扬皱起眉。「意思是下个月还要给小狐狸扎这么多针?」

  程宗扬忍不住道:「这针法是不是每用一次都要大耗真元?」

  孟非卿道:「如果一人出手,一百零八针用完要耗去一半的真元。好在我们六兄弟都在此地,六人联手,这点修为还损耗得起。」

  秦翰这一掌虽然没有要小狐狸的命,可不但废掉星月湖八骏之一,还把其他六人都牵制住。

  「这样不妥!」

  萧遥逸咬着药丸,含含糊糊道:「干嘛?」

  众人神情凝重,都没有做声。

  六人同时摇头。「绝不能让光明观堂的贱人知道此事!」

  程宗扬只好退而求其次:「我在南荒认识一个人,虽然和岳帅有些过节,但和我还有点交情。」

  程宗扬还没开口,卢景就说道:「不妥。」

  「赤阳圣果?」

  卢景怪眼一翻。「你能离得了江州吗?还是我去!」

  王韬呼出一口浊气,开口道:「赤阳圣果据说长在火山口,我的焚天斧不惧火焰,还是我去。」

  孟非卿道:「小狐狸丹田受创,一般药物即使能保命也保不了他的修为。光明观堂和黑魔海的殇侯,我们都信不过,但要为他续脉复元也不是没有法子。据说太泉古阵有一种赤阳圣果能重聚丹田、恢复真元。我们去碰碰运气。」

  侯玄皱起眉头。「你要去太泉古阵?」

  王哲要自己把九阳神功修到六阳再去太泉古阵,现在自己已经是第五级坐照的修为,虽然第六阳凝出的光球小了一点,好歹也算一个。恐怕王哲吩咐自己的时候,也没想到自己的进境这么快吧。

  沉默中,萧遥逸叫道:「喂,诸位老大!还得多久啊?天气很冷,我这么光着屁股,很容易着凉啊。」

  萧遥逸瞧瞧众人,「喂,你们别蒙我啊,我刚才听到你们几个在说太泉古阵——是不是跟我有关系?」

  萧遥逸少见地严肃起来,他盘膝坐起身,认真道:「我虽然被死太监打了一掌,但至少在这儿没人敢要我的命。江州之事方起,我们八个谁都少不了。如果人手不足导致城破,就是找到赤阳圣果也没有半点用处。孟上校,我建议:江州解围之后再讨论此事。」

  萧遥逸嘻笑道:「我能撑半年,外面的宋军能撑两个月吗?」

  臧修大步进来:「报告!城北传讯,有船只沿江过来,要求入城。看旗号是建康来的官船。」

  萧遥逸第一个反应过来,「我和程兄一起去看看!」

  宋军没有水师,这些天连试探性的攻击都没有。江州同样也没有水师,但隔江相望的?州却有晋国最精锐的水军。因此宋军围城月余,始终没有试图截断江州的水路。

  程宗扬与萧遥逸相视苦笑,晋国贵族奢靡享乐的作风真是到哪儿都改不了。

  算起来,星月湖众人只有萧遥逸和程宗扬能见得光,这会儿再不情愿,也只能一脸毕恭毕敬地在码头恭候。

  船上露出一个胖乎乎的脑袋,程宗扬一愣,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声朗笑,一个华服男子出现在船头,招手道:「小侯爷!程兄!别来无恙!」

  「我以为是谁呢,摆这么大架势,差点一个头就磕下去了。我若真磕了,你们这一船人还不得挨个给我和程兄还礼?」

  程宗扬也笑道:「我刚才看见石胖子了,这会儿又躲哪儿了?」

  石超被几名美婢扶着,气喘吁吁地从船楼下来,远远就拱手作揖:「程兄!小侯爷!可有日子没见了!」

  程宗扬啼笑皆非。一边兵危战凶,宋军随时可能攻城;一边是晋国这些涂脂抹粉的世家公子,一个个美婢环绕、香囊随身,让人看见还以为是一群豪门恶少来出游的。

  「萧哥儿!你不在建康,这个年都过得没滋没味。这不,我们几个一商量,都来江州找你热闹了。」

  张少煌道:「热络归热络,该削还是得削!阮哥儿!把带的酒都搬下来!看我今晚怎么淹死他!」

  张少煌道:「鼻子够灵啊。玉泉酿!我带了一百来坛!喝完正好过了正月,哥儿几个拍拍屁股走人,留你在江州喝风。」

  程宗扬佯怒道:「好你个石胖子,除了金钱豹,我就没别的能耐是吧?」

  程宗扬大笑道:「你去金钱豹还记着我,这交情还不够深?行了石胖子,这船是你的吧?」

  石超讪讪道:「这船到底简陋了些。」

  正说话间,船上有人叫道:「程头儿!」

  那些世家公子下个舷梯都得半炷香的工夫,吴战威在后面等得不耐烦,索性从船上跃下,嚷道:「程头儿!你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啊!」

  吴战威龇牙咧嘴地说道:「程头儿,你手上力气见长啊!祁老四、彪子、老吴都出来了,就我一个人守着婆娘,想想都臊得慌。我婆娘说了,生孩子是女人的事,我一个老爷儿们守着也没用,左右还有得等,就把我打发出来。头儿,你放心,建康那边有云三爷,误不了事。」

  「成!」

  码头上一片热闹,一群世家子弟说笑斗嘴,周围几十名婢女服侍,还有上百名奴仆如流水般从船上搬下各种物品,再往后几艘大船都是各家的护卫,一个个背弓佩刀、架鹰走马,奔忙得不亦乐乎。

  打扫客栈还要一段时间,总不能让一帮世家公子都在码头上喝风,程宗扬干脆让人去知会兰姑一声,把水香楼包下来给众人接风。

  程宗扬回过头,只见一个雪肤花貌的少女立在自己身后,眼眶微红,似乎要哭出来一样。

  「吴执事要来见公子,奴婢求了柳姐才一道来的……」

  眼看小丫头眼泪要掉下来,程宗扬连忙道:「别哭!紫姑娘也在,我让人带你回家里去。」

  果然,雁儿破涕为笑,红着脸朝主人福了一福,先去了客栈。

  「程兄!」

  程宗扬看到那些世家子弟都围着萧遥逸说笑打屁,稍微移了两步,低笑道:「张侯来江州不会是找小侯爷喝酒吧?」

  「公事?你不会真是奉诏来的吧?」

  张少煌道:「不过是路过江州。」

  「不是。」

  程宗扬一怔,「不是吧?」

  「王茂弘让你出使临安是有什么事吗?」

  「五月二十日?还有足足五个月,用得着这么早走吗?」

  张少煌道:「所以我打算在江州歇一个月,二月底再走。」

  「一千五。除了奴仆就是各家的部曲。」

 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,还是看不透王茂弘的态度。

  「还用他说吗?说出来就麻烦了。我们来江州只是兄弟间来往,谁能挑出个『不』字?」

  兰姑打扮得花枝招展,在院外迎候。谢无奕熟络地过去拥住兰姑,在她脸上香了一口,笑道:「我说这些天没见到兰姑,原来也来了江州。」

  楼内已经安排席面,虽然不及建康丰盛,但也别具风味。张少煌吩咐把带来的酒摆上,一行人便入席欢饮起来。

  程宗扬看了都觉得不安,趁着斟酒的工夫低声道:「怎么样?不如你装醉,我替你挡了吧。」

  说着他举起酒觞,「张侯爷!我敬你一杯!」

  程宗扬让人把萧五叫来,起身道:「各位兄弟远来是客,小弟忝为半个东道主,敬各位兄弟一杯!谢兄,请!」

  谢无奕先与程宗扬对饮一杯,然后才笑道:「咱们来江州,萧哥儿是东道主没错,小子你怎么也变了半个东道主?」

  谢无奕大笑道:「难怪!难怪!我自罚一杯!」

  桓歆叫道:「程兄!咱们饮一个!」

  众人数个月没有与萧遥逸聚过,兴致极高,五斤一坛的玉泉酿不多时便饮了四、五坛,众人多少有些酒意。

  他摇着折扇笑道:「江州地方小,没什么好玩的。眼下又是冬天,猎物都掉了膘,射猎也没什么意思。算来还是张侯爷带的玉泉酿不错,这几天咱们把它喝完得了。张侯爷,来一杯?」

  萧遥逸笑嘻嘻道:「真让你猜着了。」

  说着他挑起眉,「王茂弘那老糊涂,看宋军来我们晋国撒野也不吱声。这次让他见识见识我们兄弟的手段!」

  至于谢无奕和阮家兄弟倒也不想建功立业,只不过把打仗看得和射猎差不多,左右是带着家仆来江州玩一趟,死几个人也无所谓。

  这些公子爷虽然派不上用场,他们带来的护卫、部曲却是雪中送炭。

  加上昨晚与选锋营的一场遭遇战,五百多名雇佣兵出城,回城的不到百人。宋军一旦大举攻城,剩下的兵力免不了捉襟见肘。多了这一千五百人,守住城池的希望大了一分。

  萧遥逸持杯长吟道:「醉卧疆场君莫笑,古来征战几人回!喝!」

  众人欢呼痛饮,席间觥筹交错,热闹非凡。

  虽然玉泉酿算不上烈酒,但这种喝法还是让程宗扬看得咂舌,不知道云家大小姐云丹琉跟他们比,谁比较厉害?

  水香楼的娼妓平常都是与佣兵作生意,论起歌舞丝竹远不及建康的名妓,有人怂恿道:「石胖子!让你的家妓来唱一曲。」

  说着他醉醺醺摆了摆手。

  厅中的歌舞停了下来,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几名美姬的腿上。

  那织物轻薄透明,紧紧贴着肌肤,整条美腿愈发光滑细腻,就像艺术品一样精美绝伦。此时微微抬起,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,更显得修长如玉,看得人眼花缭乱。

  「这就是霓龙丝衣?传言十个金铢一双的?」

  「十个金铢也未必能买得到!」

  在场的男人啧啧赞叹,女人则露出嫉羡的眼神。石超大觉脸上有光,掩饰不住地流露出几分得意。「我花重金才买了这么几双。去,让大伙儿看仔细些!」

  没想到数个月不见,柳翠烟把生意做得这么红火,一双机子竟然卖出十个金铢的高价还供不应求。

  几名美姬裸着美腿俏生生走过来,让在座的公子观赏她们穿着霓龙丝衣的美态。那些丝袜又薄又透,充满弹性的菲薄细丝紧贴着肉体,光洁无比,将肌肤的白嫩和腿部柔美的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。

  石超沾沾自喜地说道:「程哥,还看得过去吧?花了我足足一百金铢。」

  「这样的好东西,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。」

  石超立刻苦起脸来:「小侯爷,这霓龙丝是雌龙出水时的霓霞所化,本来就没有多少,我好不容易买了这几双,再买可得碰运气。」

  萧遥逸低声道:「月姑娘腿那么长,穿上这种霓龙丝衣是不是很好看?」

  虽然觉得石胖子花一百金铢买四双袜子的举动豪奢得过分,但能为自家东西做广告,程宗扬也不含糊,接口道:「一百金铢一双,给我也订一件!」

  四名石府姬妾的丝袜美腿令众人大开眼界,众人情绪愈发高涨。有几个人向石超打听在哪儿买到霓龙丝衣,一番酒喝下来,石超已经喝得面红耳赤。

  桓歆道:「石胖子号称酒量第一,你找他去!」

  张少煌在旁边起哄,拿了两只大航勘满:「一人一杯!喝不完算输!」

  桓歆道:「干喝有什么意思?不如赌个彩头!石胖子,你若输了就把身边的美姬送给阮老二,成不成!」

  「真没用!哥哥帮你一把!」

  这边石超「哇」的一口吐出来,桓歆一松手,他就像烂泥一样歪到一边。

  那美婢惊叫着拽自己的主人,石超却醉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。

  萧遥逸微笑道:「五石散。阮老二一会儿干完还要裸奔行散。」

  萧遥逸大笑道:「正是!看吧,那几个也该服散了。」

  在他们眼中,这些婢女和工具差不多,干了就干了,石超不见得真会介意。何况豪饮、服散都是这些世家子弟的风雅事。

  程宗扬看了看,谢无奕正搂着楼里一个粉头亲热,兰姑则和柳介之缠绵,于是向萧五使个眼色,让他照看好萧遥逸,自己悄悄起身去了楼下的一个房间。

  吴战威正在房内等候,见到程宗扬立刻站起来。「程头儿。」

  吴战威道:「云氏的船上都是弓箭和盾牌。清单上一共有盾八百张,弓两百张,箭矢两万枝,都是上好的点钢箭。因为都是违禁的兵器,怕路上被查到,才随着这批船一同运来。」

  吴战威道:「没错,是龙鳞盾,一共做出来不到九百张。龙雕弓数量更少,云三爷让都送来了。」

  张少煌等人的笑闹嘈杂声不断传来,吴战威道:「我这次还带了一万金铢。」

  在建康时,自己与萧遥逸合演连环计,从苏妲己手里敲了一万五千金铢的现款,但当初买秦淮河畔的土地,从云家借了两万金铢,算来一直都是负债经营。

  吴战威嘿嘿一乐,从怀里摸出一卷册子,「我婆娘抄了份帐本,让我捎来。」

  家中的开销并不大,除了临江楼盖房子和盛银织坊工匠的工钱,其他没有多少开支。

  「一百多件霓龙丝衣就卖了两千金铢?」

  「可不是嘛!一枚金铢两贯铜铢呢,足够平常人家几个月的开销,偏偏有人肯买。」

  程宗扬笑眯眯道:「吴大刀,是嫂子穿给你看了吧?」

  程宗扬大笑道:「你这个不解风情的糙汉!嫂子这叫俏媚眼做给瞎子看了。」

  程宗扬又是一阵大笑。

  「好,先收着,顶多两、三个月我就回去。」

  「云三爷替我们找处门面,又拉关系做了几笔生意。咱们带的湖珠是抢手货,加上狗头金,一共换三千金铢。」

  「这是拉链的分成,」

  「不是吧?云三哥一笔生意就挣了五万多金铢?」

  记得自己当初与云苍峰约定,拉链每尺收购价最多才三十铜铢。云家卖往晴州的拉链水靠,一套就卖一百银铢。

  「云三爷给的是一成的收入。」

  一成收入和一成利润之间的差别就太大了。按每套水靠一百银铢的价格算,这笔交易一共是一万套拉链水靠,这样大的手笔,八成是晴州的水师采购。

  这就是手工生产的弊端。拉链工艺虽然简单,但对精度要求极高,一颗链牙误差过大,整条拉链都无法使用。

  程宗扬收起帐本。「你来的正好,有件事要交给你。」

  程宗扬道:「我要组建一个直属营,定额是三百人。我已经通知会之,让彪子也赶回来,到时候你们两个搭伙把直属营建起来。你先挑人,尽量要年轻的可塑之材。宁愿招不够,也不能滥选。」

  「打仗和江湖厮杀不是一回事。明天我带你去见几个人,你跟他们好好学学。」

  自己的一团包括原来的一营、六营,以及还未组建的直属营,一共需要九个连长。

  但一营的赵誉、徐永先后战死,现在手里满打满算只有三个上尉连长,还缺了三个,看来只有慢慢选拔了。

  程宗扬的目力比她强得多,早就看到雁儿在门前张望。那种少女的娇态让他心里升起一丝暖意。

  雁儿与别的女子不一样,像丽娘虽然丽色惊人,可干过之后可以放到一边,并不觉得自己需要负什么责任。

  可这次见面,程宗扬意识到自己虽然不能给雁儿太多,但雁儿企求的也不多。

  想通这一点,程宗扬把自己的负罪感扔到一边;至少雁儿跟着自己不会比跟着石超更差。

  雁儿的玉脸刷的一下红透了。

  程宗扬长叹一声,用圣哲一样的口气道:「因为世间旷男怨女太多了,我个人之力虽然微薄,但能消灭一个就消灭一个吧。」

  「明明是开心的事,为什么那些旷男怨女不结合起来主动去做?」

  一番胡言乱语引得小紫直笑,程宗扬涎着脸道:「死丫头,要不我把你的苞也开了吧。」

  程宗扬吓了一跳,连忙闪开,戒备地看着四周,防着那条小妖狗窜出来。

  程宗扬道:「那条死狗没带来吧?」

  程宗扬悻悻道:「迟早把那死狗宰了炖汤!」

  程宗扬忽然怪叫一声,抱起满脸飞红的雁儿跳到榻上。「人生得意须尽欢!莫使怨女空怀春!我念得对不对?」

  小紫给了他一个白眼,拉起梦娘道:「我们走,不要理他。」

  雁儿是石超用一斛珍珠换来的,即使在美姬如云的金谷石家也堪称出众。她过完年才满十六岁,生得雪肤花貌、眉枝如画,是典型的美人胚子。这会儿两人耳鬓厮磨,嗅着她身上的处子幽香,说自己不动心是假的。

  「还好……」

  「也好。」

  「易叔叔离了建康,她牵挂得紧……」

  雁儿眼眶微微红了,不言声地点点头。

  「公子……」

  程宗扬抬手弹出一缕指风,帐角的玉钩一荡,绯红的纱帷垂落下来。他将雁儿抱在怀中,然后坏坏一笑,低头吻住她的小嘴。

  外面的灯花微微爆了一下,帐中的少女玉体横陈,身无寸缕地躺在锦被间。雁儿的身段仍有少女的稚嫩,一双玉乳小巧莹润,乳头带着草莓般的红色。

  程宗扬的手掌贴在她光洁的胴体上,轻柔地抚摸她如花瓣娇嫩的肌肤。

  雁儿从衣衫间拿出一块白绫在身下摊好,将每一道褶皱都小心抚平,然后抬起眼,露出一个羞怯而温柔的笑容。

  雁儿摇了摇头,「是芝姐告诉我的。」

  「她说,雁儿第一次落红染在帕子上,公子会更疼雁儿……」

  雁儿咬了咬嘴唇,小声道:「园子里的姐姐被主人开苞的时候,都没留过帕子……主人用过就随便给了别人……」

  「你放心,我不会要你们去宴客的。」

  说着她主动张开双腿。

  雁儿纤软的小手伸到股间,微颤着将自己的秘处分开,露出自己完璧的标志。

  程宗扬抬起头,微笑道:「会有一点痛。」

  只要主人在自己身边,她就不用害怕自己会像礼物一样被送给别人,不用害怕因为一点小错而被鞭笞,甚至丧命。

  忽然,帐内的柔情蜜意一扫而空。她抬起眼,只见主人脸色凝重,像野狼一样昂着头,侧耳听着远处的动静。「不好!」

  这时雁儿才看到远处溅起一点火星,接着一团绚丽的烟花在窗外的夜空中盛开。

  江州城寂静的夜色顷刻间变得凝重,大战将至的凝重气氛笼罩四野,无数军士、战马在残月下的平原上聚集,一面又一面的军旗出现在视野中。

  没想到只隔了一个白天,宋军就兵临城下,甚至连一个晚上都等不及便连夜攻城。

  「报告!东侧三个军,旗号是捧日军左厢都指挥使曹琮、郭志高、张节!」

  军情不断传来,加上正面捧日军右厢足足四个军的兵力,宋军第一轮攻击就投入全部四个厢总共十个军、两万余人的部队。

  宋军攻城信号发出的一刻钟内,城中所有的星月湖军士、雇佣兵、民夫已经全部动员起来。

  宋军派往西门的只有一个军的轻骑,没有准备舟具,出动的又是任福手下伤亡最惨重的龙卫左厢军残部,只会以袭扰为主,试图阻截水路,可以忽略不计,真正的攻势应该在其余三处。

  在最初的估计中,宋军抵达江州就会立即攻城,星月湖制订的计划是除西门外,每面部署一个营、五百名雇佣兵和一千名民夫,其余是预备队休整待命。

  此时侯玄带领直属营守北门,斯明信带领二营守东面城墙,卢景的三营紧盯西侧的宋军游骑。能够调动的预备队还剩下崔茂、王韬以及原属萧遥逸的六营,雇佣兵更是全部上城,五千名民夫只留一千名随时调动。

  神臂弓特有的弦声在空气中不住振动,几乎一有人露头就要面临数十枝劲矢的射击。射程超过三百步的神臂弓轻易压制住敌寇的袭扰,大批尖脊的轿韫车会集起。来,仿佛一座座移动的小房子漫过平原,距离江州城墙越来越近;再往后是无数推着云梯的宋军士卒。

  与此相反,宋军丝毫没有隐藏行动的意图,声势全开,连串火把一直延伸到十余里外,仿佛两条翻滚的火龙,从金明、定川两寨源源不断地涌来。

  原野上战旗林立,无数军士以军、营、都为单位,组成整齐的作战阵形向江州逼近,最前方是数百辆轿韫车。

  车顶的尖脊更加高耸,能够承受更强劲的冲击力,车轮全部改为内置,避免再像上一次一样被敌寇击中而失去行动能力。车身全部被牛皮覆盖,外面仍旧涂抹厚厚的泥浆用来防火。

  紧邻着云梯的是十架巨大巢车,高度甚至超过江州城墙,庞大的车身需要数百人才能推动。这些本来用以望远的巢车也被改良成进攻武器,顶端不是普通的吊蓝,而是包裹着数层牛皮的革厢。里面是宋军挑选出来的神射手,清一色配备神臂弓,居高临下对城墙进行攻击。

  阵列后方是五个营的神臂弓手,各阵之间有来自捧日军的骑兵纵横游弋,将整个攻城队伍连结成一个完整的巨型战阵。

  「最前面就有四个军,后面还有军队不断赶来。不过后面几个军没有带武器,都是空手推着大车,不知道搞什么鬼。」

  「轒辒车是吸引火力的。要攻击轒辒车就要和宋军的神臂弓硬撼。不攻击的话,轒辒车靠近城墙就会开始挖城。哦,还有两辆冲车用来攻城门的。嘿嘿,我说刚才没看到呢,他们绕那么大一个弯是不敢从堡垒中间过吧。」

  「真正的主力应该还是巢车和云梯。用巢车压制城墙上的守军,用云梯攀爬。干,单云梯就有一百架,这也太多了吧?」

  星月湖虽然在城南投入两个营,但还要防守城外的六座堡垒,城墙上只有四个连,差不多每个班要防守六十尺的长度,合四十步——星月湖大营的军事长度仍以步为单位,看来岳鸟人再猛,以一人之力也很难改变传统的度量衡。

  宋军在定川寨守军惨败之后,仅隔一个白天就连夜大举攻城,星月湖大营损失的兵力根本来不及补充。虽然投入两个营,但真正出自星月湖大营的老兵不足七成。

  一百架云梯如果同时靠上城墙,平均每四名星月湖军士、三名雇佣兵和十名民夫就要应付一架。而且还要面临城下神射营和巢车上望楼的威胁,压力不可谓不大。如果北门和东城有同样数量的攻城队伍,这个晚上就难熬得很了。

  夜色下的江州城墙一片寂静,没有火光,也看不到人影,攻城的宋军几乎有种面对空城的错觉。

  一名宋军指挥官大喝道:「攻城!」

  忽然城上一声锐响,城墙仿佛凭空长高尺许,接着无数巨木从天而降,砸向下方的轒辒车。

  一根根长达丈许、径逾数尺的檑木从城墙上投下,上面像狼牙棒一样镶着尺许长的铁刺,几乎一沾住轘辊车便钩住木制的车体。

  惨叫声、痛呼声接连响起,石木碎屑纷飞,鲜血如蛇一样在泥土流淌着。终于,有几辆轘酝车抵挡住滚石檑木的攻击,紧紧贴住城墙,车内的宋军推开正面的护板,挥舞鹤嘴锄开始凿击。

  他丢下锄头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后面的同伴立刻挤过来,拿起他的鹤嘴锄快速挖掘周围的砖块,将缺口扩大。

  城头「辄辄」声响,一个沾满血肉木屑的石球正向上升去,那颗石球足有半人大小,上面镶满尺许长的利刺;石球顶端的铁链长达四丈,一直延伸到悬楼下方的洞口内。

  与此同时,攻城的云梯也开至城下。几名壮汉抢步上前,抡锤钉下木楔,固定梯厢。接着折叠的梯身一节节升起,十余名宋军身披坚甲,蜷着身体伏在云梯顶端,逐渐逼近城头。

  宋军冒着雨点般的飞石、利矢,一波一波涌向江州城墙,云梯一架接一架升起,用数量消耗守城方的攻势。

  随着宋军逼近城墙,后方掩护的神臂弓停止射击。被调到一营增援的杜元胜一声令下,来自晴州的雇佣兵和民夫一起举起架在城头的抓枪,牢牢抵住一架刚搭上城墙的云梯。

  一名营指挥使拔刀喝道:「为刘将军报仇!捧日军兄弟们!此战有死无退!杀!」

  远处另一名指挥官大喝道:「登城灭贼!在此一战!杀!」

  更远的地方,戴着重盔的宋军指挥官不断下令,宋军的狂吼连成一片,云梯接连升起。

  攻城战在两翼同时爆发,残存的辖轻车仍在凿挖城墙,如林的云梯一架接一架升起,宋军犹如无数蚂蚁,奋勇朝城上攀援。守城的星月湖军士、来自各团的雇佣兵也不甘示弱,双方在城头展开殊死搏杀。

  厢内的宋军分成两排,前面一排用重盾防护,后面的军士则举起一杆两丈多长的拐突枪,合力攻击城头的对手。

  程宗扬热血沸腾,悬在腰侧的双刀似乎在鞘中鸣叫,但自己身边几十步范围内没有一名宋军。一般攻城战,争夺的焦点无疑是城门附近。

  程宗扬正疑惑间,夜空中忽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。数十团火球从宋军阵地后方飞出,在天际划过一道跨越近四百步的弧线,飞向江州的城楼。

  程宗扬心里一沉。刚才看到那些轘辊车、云梯和巢车时,他就有所怀疑,攻城器械大都是消耗性的用品,要不被敌人砸毁烧坏,要不就是攻下城池之后自己扔掉,基本上只要结实、能动就是好的。但这批木制的器械却精致得多,结构严密,制作精良,单是那些木轮就不是普通军士能做出来。

 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:夏用和征调的工匠并非仅仅筠州看到的那一支——宋军正从各地调集人员,铁了心要打下江州!

  城中的街头早已摆好盛满水的大缸,民夫们提桶执盆,不等火势蔓延就将那些扎满易燃物的火球扑灭。

  对付这种充满毁灭性的武器,只有一个字:躲。至于砸坏什么东西全看老天爷的心情。但有人不是这样想的。

  抓枪是守城专用的枪械,仅枪锋就有两尺长,锋刃两侧装有锋利的倒钩,枪柄更是长达两丈五尺。

  轰然一声巨响,飞溅的火焰迸出丈许方圆,裹在燃烧物中间的巨石被贯满真气的枪锋击碎,只差了尺许,没有飞上城头,而是贴着城墙坠落下去。

  吴战威呼了口气,然后挑起拇指。「好汉子!我吴大刀服了!」

  孟非卿瞪了他一眼,然后扭头望着城下,长声道:「夏用和!你麾下雄兵十万,可苷人敢与我孟非卿一战!」

  孟非卿一枪击碎投石机抛来的火球,这时又公然索战,声震四野,守城方气势大振,攻城的宋军阵列却传出一阵波动,不少人抬头朝城上望去,想亲眼看看这个星月湖八骏之首的铁骊孟非卿长什么模样。

  江州究竟有没有八牛弩,谁也不敢断定,但没有人肯冒这个险,毕竟他们对八牛弩的威力最为。

  夏用和如夜枭般的眼睛从众将身上一扫而过,然后摇了摇马鞭。

  主帅没有点将出阵,众人暗自松了口气。李宪在旁看得清楚,心下暗叹:若是任福魔下的王圭等诸将还在,与贼寇还有一搏之力。可三川口、好水川、定川寨接连三败,良将尽殁,对贼寇的叫阵只能装聋作哑了。

  秦翰仍然锦衣华服,被孟非卿击碎的紫貂玉瑺换了一副新的。他没有和众将一样乘马,而是用了一张交椅,斜身靠在上面,脸色显得有些苍白。若不是知道他的底细,任谁都看不出这个不起眼的太监是宋国战功最为悼着的猛将。

  秦翰随手指了一名亲兵,淡淡道:「不求必胜,打出威风。」

  夏用和捋了捋胡须,颔首道:「好一个少年俊才!」

  「强将手下无弱兵,哈哈……」

  他虽然是宫内的红人,受的宠信比这个姥姥不疼、舅舅不爱的倒霉太监高出百倍,但这会儿站在秦翰身后,他没有半点不服气。

  李宪低声道:「秦帅要用些茶水吗?」

  李宪不再多话,轻手轻脚拉起锦幛,替他遮挡风寒。

  城外六座呈「品」字形排列的堡垒始终没有动作,而宋军也有意避开这几座孤悬在城外,又十分难缠的水泥堡垒,把它们交给后方的投石机。

  程宗扬原本还有些担心,但水泥加固过的城堞在投石机的重击下一无所动,显示远超过砖石结构的坚固性。城前的六座堡垒更是固若金汤,任由巨石重击仍牢不可摧。

  程宗扬捂住口鼻,避开燃烧物发出的浓烟。敖润不等表面变冷就伸手去摸城堞,一边怪叫道:「这是什么东西?看着跟抹了泥浆一样,可比石头还结实!」

  吴战威内行地说道:「这叫水泥!这东西我见得多了,结实得要命,拿锤都砸不动!我们程头儿在建康就是用这东西盖楼,里外一根木头都不用!」

  敖润摸着水泥城堞道:「老程,这东西是你弄出来的?真是砸不动?」

  程宗扬道:「真要砸也能砸开,只不过费点力气。投石机一个是力道差点,另一个准头不行,要对着一个城堞砸上十几次还差不多。再则这些石头本来硬度就不够,再包层东西,砸上更没用了。」

  「想知道?到我这儿来吧。」

  「那可不成。」

  火球击中城堞的刹那,秦翰坐直身体,一丝震惊的眼神在他精光内敛的虎目中一闪而逝。

  秦翰抬起手指,身后阴影中的一个庞大身影跨前一步,浓烈的猛兽气息令周围的将领都不禁屏住呼吸。

  难怪选锋营只能当边军;换成禁军,让这些兽类拱卫都城成何体统?不过看到大貂档出手,众人不免有些期盼。对付星月湖那些悍匪,选锋营的兽蛮人倒是合适。

  兽蛮武士拿起一张交椅放在主帅身侧。

  夏用和也不客气,踩着一名亲兵的背脊翻身下马,坐在椅中,然后摘下头盔放在一边,有些疲倦地说道:「歇歇也好。这场仗有得打了。」

  主帅落座,诸将也不好骑在马上,高出主帅一头,纷纷下马环立在侧。石元孙道:「石炮打上去,连个角都没崩掉,江州城怎么修的?」

  张亢只是个都头,最末一等的低级武官,周围的亲兵也比他职位高些,一直在后面没有开口。听到李宪询问才拱手施了一礼,然后道:「听说用的是江州水泥。」

  「末职不知其详。」

  紧接着张亢又爆出一句:「末职听说,江州城外的十座堡垒都是用江州水泥,在半个月之间全部建成。」

  江州城外这十座大头钉子一样的堡垒,让诸将都头痛无比;那些堡垒比城墙还高出丈许,覆盖范围更是超过四百步,几乎占了整条城墙四分之一,又呈「品」字形向前突出一百余步。

  如果不是城中的贼寇兵力不足,在江州城周围建上百余座堡垒,只怕大家连城墙边都摸不到。

  江州没有护城河,那名小校放开坐骑,全速驰到城下扬声道:「选锋营秉义郎!宗泽!前来讨教!」

  城上众人神情冷漠,宋军派出这个小卒子分明是自知必输,一个小卒败了就败了,若能在孟非卿手下撑过几个回合,就足够自傲。

  吴战威倒没那么多心思:「宰你这小鸡还用得着孟帅?先试试我的大刀!」

  这位宗泽看起来只有二十岁上下,瞧他的年纪,真正的岳鹏举八成还没出生呢。

  空鞍的战马紧贴着城墙驰开,与此同时,宗泽抬脚往城上一蹬,笔直升起丈许,然后挥出长枪,枪尖在城上一点,又跃起两丈。

  孟非卿让开丈许一片空地,然后反手握住天龙霸戟。程宗扬见猎心喜,两眼放光地叫道:「孟老大!这一场我来!」

  能亲自与宗泽交手,甚至亲手打败这个北宋最后一位名将,实在是莫大的诱惑。更进一步,如果能擒下宗泽再收归己用,自己的直属营就多了一个栋梁之才。

  「久闻大名,如雷贯耳啊,哈哈哈哈……」

  宗泽皱起眉头:「疯子?」

  真是个疯子。宗泽也不废话,长枪一挺,一记千里燎原,枪势犹如烈火朝程宗扬的面门袭去,准备先逼开这个疯子,再与后面的贼酋交手。

  宗泽这一枪充满一往无前的气势,谁知枪至中途就被年轻人钢刀后发先至地截住。宗泽双臂一震,枪锋如中铁石。

  宗泽沉肘侧身,枪尾蓦然翻出,挑中刀背,向后退了半步。虽然化解对手的招术,自己的攻势也被硬生生逼回来。

  程宗扬抖擞精神,一手「五虎断门刀」犹如猛虎出山,使得淋漓尽致。宗泽的长枪失了先机,不出数招就被逼落下风,枪圈越来越小。

  宗泽越打越是心惊。那人刀法凶猛,一双眼睛却上一眼、下一眼地打量自己,目光中充满贪婪神色,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,只差没在额头刻上「你是我盘里的菜」这几个字;那种变态的欲望足以令任何一个男人毛骨悚然。

  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,自己用过几次,被别人用出来还是头一遭,一时间程宗扬被逼得手忙脚乱,接连退了几步才稳住阵脚。

  他的眼力比吴战威和敖润高出何只一筹,这个小将使出搏命的招数仍奈何不得程宗扬,胜负已无悬念。

  果然,宗泽的强攻被程宗扬一一破开,双刀威势越来越足。转眼十余招,宗泽已被逼到城堞处。

  宗泽已经退无可退。程宗扬单刀砍入枪网,将宗泽长枪逼到外围,刀柄一落便能封住他的穴道。自己费尽力气才等到这个机会,不由得心花怒放。

  程宗扬笑声未绝,就看到那小子身体一仰,竟然从四丈多高的城墙上一头栽下去。

  程宗扬大骂一声。别人王霸之气一出,小弟争相拜服;自己倒好,这小子?可自杀都不愿落到自己的手里——我有那么衰吗?

  一片白光紧贴着程宗扬的口鼻飞起,却是一柄磨盘大的巨斧。如果不是孟非卿在晴州对他的苦心训练,这一斧足够把他的脑袋劈成两半。

  接着一个巨大的头颅从城墙下升起,它鼻孔微缩,吻部凸出,一双非人的巨眼凶光四射,脸部如野兽般的皮毛上带着豹纹,一侧的耳朵上挂着手指粗的铜环。

  那兽蛮武士比程宗扬足足高出两个头,粗壮的躯干上包着厚厚皮甲,中间嵌着一枚脸盆大小的青铜护心镜,身上遍布野兽般的鬃毛,只在头脸上带着豹状的斑纹,就像一只起立行走的猛兽。

  敖润翻腕摘下铁弓,利箭脱弦而出。兽蛮武士咆哮一声,长箭射中它的肩甲,却没有穿透皮革。

  程宗扬满心想收下宗泽当小弟,结果费了半天力气,煮熟的鸭子却在眼皮底下飞了,窝了一肚子的火。他提刀恶狠狠叫道:「好一头大牲口!敢抢我的小弟!有名字吗!」

  【第三十集】第五章:单兵来袭

  敖润也道:「老程,你吃啥玩意了?这修为一日千里啊!」

  刚才一番恶战,程宗扬的双刀几乎被兽蛮武士的重斧砍成麻花。他弃刀用掌,一连六掌将兽蛮武士的护心镜拍得粉碎,硬把这个豹子头生生打倒。

  幸好兽蛮人的身体结构和人类差不太多,自己用手法封了他几处大穴,如果只拼力气,不一定能斗得过它。

  程宗扬心里嘀咕着,一边吩咐道:「把它锁起来,弄个笼子,别让它逃了!」

  敖润应了一声,叫来几名雇佣兵,把兽蛮武士连它的大斧一并拖下城去。

  远近城墙上的星月湖军士连声应道:「不败!不败!」

  「星月湖八骏何时多了一个姓程的?」

  李宪道:「莫非是只闻其号、不见其人的玄骐?」

  众将恍然大悟。难怪选锋营两次挑战都输了个干净,只可惜离得太远,城上又没有灯火,无法看清八骏中最神秘的玄骐真面目如何。

  刚才沉寂的投石机再次发威,数百团火球接连飞去,将城楼和堡垒砸成一片火海。但火光不久即灭,水泥抹过的城堞仍然坚不可摧。

  程宗扬恢复一些力气。「八成是冲车过来了。」

  从三川口开始,星月湖大营在劣势下屡次主动出击,就是想打痛宋军,迫使宋军撤兵。

  「程少校!」

  萧五道:「听到动静都要来,就是服了散,来不了那么快,这会儿正在整顿人马,顺便解解酒。有萧少校在,出不了乱子。」

  程宗扬拿起一张龙雕弓,「老敖!瞧瞧这个!」

  程宗扬笑道:「怎么样?」

  旁边伸出一只手却是孟非卿,他径直取了一张大弓,搭上箭枝,接着松开手指将二百步外一名拔刀督战的指挥使射杀。

  这些龙雕弓都是程宗扬订制的,大都是两石左右,只有几张是三石的强弓。

  龙雕弓射出的力道比别的弓高出三成,三石弓能射出四石弓的力道,而且龙筋耐用,不用频繁换弦,射程和准度更加稳定,因此张少煌才把他那张一石半的龙雕弓视若珍宝。

  敖润大喜过望,「啥都不说了!看我的吧!」

  「行!」

  「不错。」

  程宗扬叫道:「不是吧!老大!」

  「干!我是说守城的活儿大家都挺熟,用不着谁来指挥,我看这会儿就守得挺好。」

  「老大,你还真信得过我!」

  敖润道:「已经到了城下。」

  最前面一辆冲车绕开堡垒,首先进入江州城门高大的门洞。冲车附近一个都的步卒一直举盾防护,等头顶有穹顶防护,立刻放下盾牌一涌而入,抽刀奋力劈砍城门。

  「让开!让开!」

  众人喊着口号拉起攻城槌,然后用力朝城门撞去,巨大的冲击声几乎让整座城墙都为之震动。

  程宗扬叹口气:「如果他们知道城门其实是一道足足五尺厚的水泥墙,不知道会不会哭死……老敖!关门打狗!」

  「轰隆」一声巨响,城墙内厚达尺许、高及两丈的水泥门闸坠落下去,几名幸运的宋军正好站在门闹下方,当场被碰得尸骨无存。更多不幸的宋军则被困在门洞内,进退不得。

  后面的宋军叫道:「江州这鬼地方,连石头都这么古怪!」

  一道炽热的液体顺着门闸泼下,不小心沾到的宋军顿时发出惨叫。「滚油!是滚油!」

  都头大声道:「这是城门!贼寇不敢放火!」

  一般的城门最怕火攻,用来投放门闸的缝隙通常是用来灌水,防止攻城方用火烧毁门洞。但江州的城门除了水泥还是水泥,一根木料都没有。>程宗扬并没有灌入太多的油,攻城战刚刚开始,能省一点就省一点。他只是让人用水泥板压住门闸的缝隙,然后指了指旁边的钟表,「三分钟之后打开。」

  「现在门洞里面是密封空间,火势一起,空气中的氧立刻就会耗光。三分钟已经很保守了。我估计在高温密封情况下,一分钟半差不多就够了。」

  城外的宋军试图救援被困的同伴,但里面的惨叫声很快沉寂下来。接着那道门闸在铁链的带动下升起,扑面而来的热浪和尸臭使门外的宋军险些崩溃。

  两辆冲车这时才开始燃烧,因为缺氧而被抑制的火焰一团团升起,将巨大的车身包裹在熊熊烈火中,刺目的景象连数里外也看得清清楚楚。

  连张少煌那种纨绔子弟都能用龙雕弓百发百中,这六十张龙雕弓落在星月湖军士手中,更是发挥出几乎堪比神臂弓的巨大威力。

  短短一炷香之后,城门前方二百步的距离内已经没有一具活动的物体。

  夏用和前些天坐守城下不思进取的样子,石元孙没少腹诽过,但这会儿他已经心服口服,不敢再乱说乱动。

  「秦翰,你看如何?」

  秦翰道:「逆贼防守得当,城坚士锐,此战不易。」

  李宪忽然叫道:「那位小将是谁?居然已经攻上城头了!」

  众将一片喝彩,士气略振。

  折家多子多孙,武将比杨家出得也多。他是世袭的武职,一从军职位就比同辈高出一截,年纪轻轻就当上捧日军左厢第二军的都指挥使。

  夏用和脸色却十分难看。「胡闹!一军主将却冒险登城,匹夫之勇何以成大事!」

  秦翰没有做声,只抬头看了看夜色,不易察觉地皱起眉头。

  忽然一道闪电劈开夜空,一名浑身散发淡金色的大汉挥舞战刀,攻向折继闵的枪网,刀上的光芒使折继闵的银枪也黯然失色。

  在众人惊呼声中,折继闵已经被臧修逼到城墙边,接着雷霆战刀重重劈在枪锋上。折继闻立足不稳,身体向后一仰,从城头栽下。

  折继闻摔个七荤八素,好歹没要了性命,但他打开的缺口已经被蜂涌而来的贼寇堵上,云梯也被砸毁。

  那名银枪白袍的小将抢先登城,让程宗扬吓了一跳。

  臧和尚不愧是谢艺手下的第一虎将,不到一刻钟就将登城的宋军尽数逼退。

  夏用和眼锋一扫,石元孙讪讪闭嘴。

  石元孙一膝屈地,抱拳道:「末将无知,请秦帅责罚。」

  阵后传来一阵猛兽般的低吼,一名身披铁甲、身材雄壮的兽蛮武士走过来,单膝跪在秦翰身前。

  那兽蛮武士站起身,对着五名兽蛮营的裨将发出一声长嗥。五名裨将用低沉的咆哮声回应,紧接着一个营的兽蛮军立即出动,宛如兽群朝江州城东奔去。

  夏用和与秦翰对视一眼,虽然不动声色,但看出彼此眼底隐藏的苦笑。有贾师宪的眼睛盯着,明知徒劳无功也不得不让将士流够鲜血。

  刘宜孙的案子还没有结清,但刚刚得到消息,大绍档秦宪亲自递上劄子为刘平通匪辩诬。据说枢密院已经派人查访,并且释放被拘禁的刘平家眷。

  捧日军左厢第一军主将曹琮不好阻拦,便把他编入军中,作为预备队。没想到战事一起,刘宜孙就到了第一线抢先攻城。

  进攻东城的是刘平旧部,士气最为高昂。刘平极得军心,三川口兵败身死,众将士都念着替主将报仇雪恨。但夏用和把捧日左厢军的主力,包括折继闵的第二军都放在南城,东城只动用三个军。

  刘宜孙第一批攀上云梯,结果刚杀伤两名贼寇就被一名女匪从城头打下来。幸好他在中间被云梯挡了一下,没有直接跌落,不然这会儿和大多坠城的同袍一样,早已伏地不起。

  他看到敌寇用来砸毁轒辒车的巨石竟然都是四棱形状,宛如放大数十倍的铁蒺藜,无论怎样扔下来都是三个棱面着地,一个棱面高高尖起。每一个棱面都长达三尺,重达数百斤。

  守城用的滚石檑木,刘宜孙见过不少,但他从来没见过有人把石头做成蒺藜的形状。并不是没有人知道这是守城的最佳器具,但谁也不可能费尽力气把石头刻成蒺藜状。

  接着刘宜孙又看到更多奇形怪状的石制器械。

  又如用长绳串起,形如铁流星的石球:悬楼中的贼寇居高临下,将成串的石球投掷下来。那些石球投入人群,几乎每击必中。刘宜孙不只一次看到宋军将士被绳索绞住,两端飞舞的石球将旁边的军士击得筋断骨折。

  贼寇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巨石,宋军一接近就开始不停地往下投掷。第一波攻击还未结束,城墙下方十几步范围内已经堆满一层各式各样的巨石。大批攻城器械被,卡在其中,动弹不得。奋勇登城的宋军将士也被早有准备的贼寇轻易击倒。

  一名士卒靠近刘宜孙,「这些石头真邪门!兄弟们好不容易砸开一块,竹签和铁钩都是长在里面的!莫不是这些贼寇有妖术?」

  「水泥……水泥……」

  程宗扬放下望远镜道:「老大,这边算守住了吧?」

  此时围攻南城的宋军屡屡受挫,虽然攻势未减,但士气已衰。

  「还早,」

  程宗扬连忙举起望远镜,果然看到宋军阵后有些骚动。「看样子是朝东边去了。不好!宋军是声东击西,不对!是声南击东!干!宋军又增兵了!」

  孟非卿道:「南门交给我,你再带些人去。」

  程宗扬立刻道:「老敖、吴大刀、臧和尚!跟我去东城!郭盛!通知崔中校的四营和六营的苏饶,准备登城!」

  【第三十集】第六章:兽蛮之威

  几匹战马来不及避开,四蹄发软地踣倒在地,转眼被黑潮吞没。与此同时,耳边传来一片野兽般的嚎叫声。

  第一轮守城战,星月湖大营没有动用法师,但那支箭由匡仲玉亲手施过法,箭上的火光初时极小,飞到中途却猛然变亮,在距离地面丈许的高度飞过,映出那支军队的面目。

  「兽蛮人!上次雪隼团就是跟它们撞上了。」

  兽群中的一名兽蛮武士昂首发出一声巨吼,它的额头生着拳头大的金钱巨斑,雪亮的獠牙犹如弯刀,将那支火箭绞成数段。

  几名民夫被兽蛮人吓得失魂落魄,忽然丢下长矛,撒腿就跑。那名上尉面冷如冰,正要下令诛杀,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,「临阵脱逃者!斩!」

  两军交锋,士气第一。星月湖军士和雇佣兵还好些,毕竟是职业军士;那些民夫虽然受过几个月的训练,终究是民间招募的丁壮,如果不立刻处理,只怕等兽蛮人攻上来,剩下的人已经一哄而散,逃得干干净净。

  旁边有心逃跑的民夫顿时吓得不敢动弹,却没有注意到他出刀时声威骇人,落刀时用的却是刀背。

  「二营一连上尉王子雄!」

  「不是!」

  程宗扬一怔,接着看到王子雄身后那个俏丽的身影。

  孟非卿把自己叫来是为了给自己在星月湖大营树立威信;月丫头才不管那么多,一听说自己在南门就立刻到东城。

  程宗扬干笑着打个招呼,不等月丫头给自己脸色看就立刻道:「斯中校?」

  「这时候出什么城啊!」

  宋军攻了半天城,只竖起几架云梯,不等他出手,守城的军士就把宋军打垮。斯明信看到守城无忧便把月霜交给他,自己无声无息地出城去刺杀宋军的将领。

  但普通人初次遇上兽蛮人那种半人半兽的怪物都不免心惊胆颤,即使真杀了逃兵,也化解不了他们的惧意。

  敖润举臂张开龙雕弓。他们雪隼团就是因为与兽蛮营交手才伤亡惨重,此时仇人相见,分外眼红。

  那名兽蛮武士挥斧劈开箭矢,忽然发出一声长嚎。

  箭镞穿透坚韧的皮毛,重重射在颅骨上。龙雕弓强劲的力道使它头颅向后一仰,颅骨几乎穿透。

  程宗扬提高声音:「这些兽蛮人也是活物!不过生着一颗狗头,面目可憎!宋军都能把它们擒来驱使,宋军又是我们的手下败将,何必怕这些手下败将的败将!它们来江州撒野是来错地方!王子雄!带兄弟们御敌,让大伙儿见识见识咱们的手段!」

  这会儿跟月霜斗嘴,绝不是好主意,程宗扬连忙道:「月姑娘说得对,我们是来帮忙的。怎么打,全由月姑娘指挥。」

  月霜直接命令道:「你去传讯。」

  月霜面无表情地说道:「你去向斯中校传个口讯,说有兽蛮人攻城。」

  臧修大声道:「报告!北门救援!」

  就在这时,大地忽然一晃,传来一声沉闷巨响,将战场上响彻四野的喊杀声尽数压住。

  裂缝从一座堡垒下方穿过,连投机石也无法撼动的水泥堡垒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拧住,「卡」的一声从中裂开一道缝隙。

  城墙内部的夯土从裂缝中滚落出来,旁边的悬楼摇摇欲坠;城上的民夫站立不稳,纷纷跌倒,乱成一片。

  等回过神来,月霜立刻一个耳光抽来;程宗扬也不含糊,在她圆翘的小屁股狠摸一把,然后跳开,叫道:「是地震!大家小心!」

  惊慌失措下,旁边几名民夫也跟着喊起来。吴战威「砰」的一拳把一个乱叫的打晕过去。「不就是地震吗?鬼叫个屁啊!」

  兽群中有一个戴着骨牙项链的兽蛮老者双膝跪地,举手向天,在它面前插着一柄用猛兽腿骨制成的白骨法杖。

  「裂地术!」

  臧修补充道:「苍狼术者的裂地术消耗极大,它用过裂地术,恐怕活不了多久。」

  程宗扬喝道:「吴大刀!补住裂缝!敖润!二百步有没有把握?」

  兽蛮人的奔势毫无停顿,最前方几名兽蛮武士已经攀住城墙的裂缝直冲上来。

  秋少君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,双手捧着一杆长兵递到月霜手中。

  百忙中,秋少君还向程宗扬打个招呼:「你刚才连胜两场,很威风啊。」

  程宗扬只当没看见,喝道:「带弓的都过来!一起射!」

  几枝利箭射中目标,但离大巫还有尺许,它的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掌,掌心放出几点磷火般的微光将箭矢撞开。

  程宗扬一眼认出那名选锋营的专职法师。

  那名老者口鼻、双眼、耳孔同时滴出乌黑的血迹,它的双手握住白骨法杖,低吼一声,法力爆涨。

  黑暗中泛起一抹寒光,一柄带翼的弯钩破开墨枫林的残影,接着悄无声息地伸到大巫颈下。

  墨枫林已经遁影无痕,斯明信挥钩斩杀兽蛮术者,一脚踏出将白骨法杖踩得粉碎,然后在兽蛮武士合围之前,如轻烟般没入黑暗,追杀那名瑶池宗的法师。苍狼术者临死前凝聚所有法力的裂地术被斯明信破去,还未施放就消散无踪。

  被秦翰摩过顶的兽蛮首领张开大口,咬死一名狂叫的兽蛮武士,然后发出巨大的咆哮声。一小队兽蛮武士散入黑暗追杀凶手,其余的陡然加速攻向江州城。

  那些兽蛮武士的攻击力不逊于星月湖大营的好手,在选锋营又接受基本的配合训练,一个照面就将几名聚在一起的雇佣兵打垮,只看到一片血肉横飞,再也没有一具完好的尸首。

  大地的震动已经停止,城上却留下一道宽及一人的裂缝。那些兽蛮武士不断从裂缝中涌来,将星月湖军士的防线撕开。

  吴战威的大刀翻飞,他在建康与易彪、吴三桂没事就一起讨论拳脚刀法,修为大进,这会儿看起来也颇为不弱。敖润则跳上城堞对着城上、城下的兽蛮武士猛射。

  好在秋少君这会儿又钻出来,一柄少阳剑接下兽蛮武士的大半攻势,两人才没有一个照面就送掉性命。

  月霜这会儿就是再不情愿,也只能和程宗扬一道并肩作战。她挥起方天画戟挡住一名兽蛮武士的巨斧,咬牙道:「滚开!」

  自己本来是过来指挥,结果被月霜抢白,误了战机,被打了个措手不及,心里正在窝火,刚才是无意碰到,这会儿索性在她屁股上蹭了蹭,压低声音道:「摸都摸过了,碰碰又怎么了?」

  程宗扬算准月丫头要紧关头不会跟自己拼命,一边抡起双刀将月霜的侧面守得水漏不通,一边防着秋少君听到,小声叽歪道:「月丫头,修为见涨啊。要不要再给你补补?这次大家换个姿势怎么样?」

  「能不能换个词?你都说一万多遍了,烦不烦啊?小心!」

  月霜刚放倒一名对手,转身怒对着程宗扬就听到耳边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

  他冲势太快,月霜来不及撤回方天画戟,一侧的戟牙刺进程宗扬肩头,鲜血瞬间染红他的军服。

  这名兽蛮武士没有从裂缝上来,而是徒手攀上城墙,月霜愤怒之下没有察觉,险些被它的巨斧劈中。

  月霜咬了咬牙,不再看程宗扬肩上的伤口,回戟朝兽蛮武士的腹下刺去。

  月霜的方天画戟却像是早有准备,轻易避开兽蛮武士蓦然扬起的脚爪,戟锋刺进它腹内。

  他自幼练剑,对自己的剑法颇具信心,怎么也想不到这名兽蛮人的脚爪会抬起匪夷所思的角度。

  秋少君一拍自己的大脑门,这才意识到猛兽后腿与人类的差别。后方几名兽蛮武士再次攻来,秋少君挥剑而起,叫道:「你照顾小程子!我去挡住它们!」

  月霜瞪着他,一双俏目充满怒火,半晌恨恨道:「大不了让你干好了!」

  一股巨大的力道突然袭来,他身后的悬楼已在苍狼术者的裂地术中受创,这时被巨槌一击,顿时坠落。

  月霜脸色微微发白,似乎想跟他一起跳下去,秋少君却一把抓她的手臂,大叫道:「快走!有大家伙!」

  石屑纷飞中,一名兽蛮武士腾身跃上城墙,正是那名兽蛮首领。它在城下看起来就体形巨硕,这会儿站在面前,更显巨大。

  镶满钢刺的巨槌如奔雷般轰来,秋少君一手挽着月霜飞退,一手将少阳剑收进袖中,接着抬掌在胸前法诀,长声道:「阴阳未变,无光无象!」

  秋少君中指挑起,食指、无名指攀在指上,拇指收拢,尾指斜挑:「恢漠太虚,无形无名!」

  「寂兮寥兮,是曰太易!」

  「哎哟……」

  月霜擂了他一拳,喝道:「救他!」

  秋少君苦着脸道:「下面那些兽蛮人正在吃人,有个狼头人拿着一条大腿在啃,不知道是不是他的……」

  兽蛮首领身体再庞大,比一间水泥房子还是小了些,门洞套下直接扣住它的双臂。兽蛮首领在城头摇晃几下,终于经不住几吨水泥的分量,从城头倒栽下去,却是落到城内一侧。

  水泥好歹也比自己结实点,程宗扬死撑紧悬楼,护住身体。

  那兽蛮人双臂被困,活活被他打得鼻青脸肿。兽头刚翻白眼,悬楼又动了起来,于是自己跟一颗兽头、一间悬楼同时掉落,摔个七荤八素。

  好不容易在刘都头的指挥下移开障碍物,把冲车推来,谁都没想到一间房子会从天而降,将几辆冲车全部砸毁,然后一头撞上绞盘。

  那间悬楼在城里、城外一通折腾,终于裂开。程宗扬灰头土脸地钻出来,这才看清自己在城内。

  月霜哼了一声,收回脑袋。程宗扬一肚子火没处发,脚边一声怪响,那兽蛮武士似乎要睁开眼醒来。

  乱七八糟发了通火,程宗扬猛然抬头才发现周围站了一堆人。

  再往外则是一群乌衣大袖的翩翩公子,谢无奕脸色发白,还强撑著名士风度。

  阮家和袁家几位少爷更干脆,看到兽蛮武士的模样,直接就晕了过去。

  萧遥逸在人群中扮了个鬼脸,然后鼓掌高呼道:「程兄好样的!」

  这群人要论胆大,除了萧遥逸就数桓歆,他们两家又素来交好,这会儿桓歆第一个踢了踢那名兽蛮武士,然后抱拳深揖一礼,由衷说道:「赤手空拳打翻这名兽蛮人,程兄的胆气身手,我桓歆服了!」

  谢无奕缓缓点头,镇定自若地说道:「有风骨!」

  「得了,萧哥儿!咱们晋国的牛都被你吹死了!」

  一群人对萧遥逸奚落几句,又纷纷向程宗扬大表赞佩。如果不是这些爷涂脂抹粉、香气逼人,也算得上豪情大发。

  萧遥逸笑道:「哥儿几个来江州帮忙,这会儿先开了眼吧?听着外面的动静不小,谁上?」

  谢无奕双腿一软,坐在地上。接着人群中爆出一阵惨叫,那些来时还豪气干云的公子哥儿顿时炸锅了。

  萧遥逸干笑几声:「就喝了一坛玉泉酿,哪里醉了?」

  程宗扬暗地里擂了他一拳,一边道:「几位公子都喝多了,上不得城,这样吧,先回去解解酒。打仗这种粗活有几位的手下就够了。」

  桓歆本来有意上城,但胆气最壮的萧遥逸这会儿都打退堂鼓,他心里也有点没底。正迟疑间,程宗扬笑道:「大伙儿若信得过小弟,各位的部曲就由我来指挥。咱们十家在鹰愁峪结义,有功劳自然都是大家的。」

  程宗扬没想到他还有这胆色。「好!臧修,你带桓公子先上城,我跟这些部曲说几句话就上去。」

  程宗扬低笑道:「石胖子,你行啊。」

  「好,你也跟着臧和尚。别看你比他胖,论打架,十个你加起来也不够他一拳打的。」

  桓歆和石超硬着头皮随臧修上城,剩下那群公子哥儿被奴仆、婢女们搀扶着回水香楼压惊。众人的家丁和部曲都留下来,一千多人倒也黑压压的一片。

  等那些世家子弟离开,敖润低声道:「老程,你是商人还是世家出身?这些公子爷对你可服气得很啊。」

  敖润咧了咧嘴。「我儿孙要是这熊样,直接掐死。嘿,那几个少爷涂的粉加起来有几斤吧。」

  「你们可能已经知道了,前面就是战场。贵主人希望立下军功,你们可以不在乎。但我程宗扬在这里告诉各位,斩敌一首,赏钱铢一贯。斩敌三首,我亲自向贵主人叙功,为立功者脱去奴籍。斩敌五首,不但脱去奴籍,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加入我盘江程氏;不是奴籍,而是我盘江程氏的职工。」

  「不是。我盘江程氏会给所有职工按月发薪,对待遇不满者可随时离开,来去自由。」

  有人叫道:「一贯钱是不是真的?」

  敖润拍了拍胸膛,声如洪钟地说道:「我是雪隼团的雇佣兵!别说你们是部曲,就是招募的民夫,赏钱也是直接发到手上。战场上刀枪无眼,真要送了命,该发的赏钱,程头儿会直接送到你们家里!一个铜子儿也少不了!」

  「一颗人头就是一贯钱,三颗就够换一亩地!值!」

  他这一声用上真气,音量虽然不高,却把千余人的骚动都压下去;等那些部曲安静下来,程宗扬道:「苏骁。」

  「打过仗的,上前一步。」

  拔刀声刚一响起,苏骁便叫道:「停!没有拔出刀的,退开一步!」

  苏骁从那些部曲身前走过,迅速挑选出能战之士,每十人派出一名星月湖军士指挥。

  三个营的星月湖军士合力,终于挡住兽蛮营的攻势。这会儿兽蛮营已经退出城墙,一群胆壮的民夫不停挑着水泥、粗沙、碎石上来,混合后灌进裂缝。

  桓歆早把大氅和外袍丢了,带着几名护卫,自己一身劲装、背弓带矢,收拾得像打鸟的一样。

  臧修寸步不离地跟两人,偶尔有失去准头的冷箭飞上城头,都被他抢先一步拨开。

  若论长相帅气,苏骁能甩臧和尚两条街,可论起泡妞的本事,臧和尚能甩出苏骁两光年,难怪这花和尚会有一妻一妾。

  这会儿又换了新鲜的,围着那些民夫看他们用水泥灌浆瞧稀奇。桓歆甚至还蹲下来摸了摸那些泥浆。

  程宗扬指了指泥浆,笑道:「你看的就是这个,水泥。」

  「没错。这城堞、悬楼,还有前面的堡垒都是水泥做的。你看那些堡垒,前后只用了几天时间就建成,如果不是兽蛮人用了妖法,连投石机都砸不动。」

  「不瞒你说,这是我商行的货物。」

  桓歆呼了口气。「这倒是好东西!」

  程宗扬笑道:「正想跟你说这事,不过今天来不及,改天再谈。」

  程宗扬瞥了一眼,来的不过是小股宋军,为首的一个似乎有点眼熟。这点兵力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,臧和尚喊这么响不过是给两位公子一个吹嘘的机会。

  桓歆也看到宋军不多,拍着胸膛道:「你就放一万个心吧!小的们!都跟我来!」

  但北城和西城的战况远不及东、南两处惨烈。北门有侯玄坐镇,防守最为轻松。

  西城的水门只有宋军的轻骑游弋,一开始还对着城头叫骂两声,等城上的军士换上龙雕弓之后,那些骑兵跑得连影子都不见了。

  那些巢车本来就不是专门攻城的器具,只能隔着百余步与城上对射。但随着星月湖军士都用上龙雕弓,宋军的射手已经落了下风。

  宋军众将已经没有最初的踌躇满志,看着己方攻势一波一波被化解,轒辒车、云梯、冲车、巢车、投石机……这些攻城的利器二折戟沉沙,此时都鸦雀无声。

  张亢自从说过江州水泥,就默不做声,这会儿道:「将不胜其忿而嬉附之,杀士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,此攻之灾也。」

  这个张亢,自己好不容易把他一个小小的都头拉到身边,与众将待在一处,他一开口就公然打主帅的脸。夏用和睚眦必报,岂是好惹的?

  「贼寇久备,上下同心,坚城如铁,蚁附攻城必定无功。」

  张亢毫不犹豫地说道:「临、穴。」

  夏用和紧逼着问道:「贼寇弓矢劲利,如何堆成土山?」

  夏用和倏然回头,鹰目盯着张充,片刻后忽然大笑起来。「王信!你手下有这等人才,还等什么!」

  听到主帅的命令,王信挺身跨出一步,单膝跪地,「请大帅令!」

  王信捧起令箭,大声道:「得令!」

  程宗扬走了一圈又赶到南门,这会儿不但城下的宋军,城上的守军也伤亡惨重。城上备的水泥石料已经耗尽,受伤的民夫不时发出惨叫。

  「若是岳帅还在,此时便精兵尽出,直攻敌军中军大营。」

  孟非卿道:「岳帅不败的威名岂是白来的?人力有时而穷,岳帅却是万军丛中越战越勇;敌军越多、厮杀越惨烈,他出手的威力越大。我孟非卿自负豪杰,但这种大战要不了一、两个时辰便真元耗尽,岳帅却从来没有力竭难支的时候!」

  宋军的攻势忽然一顿,接着阵后那支一直没有动静的军队开始动作。

  这种皮、布制成的软幔是弓箭的克星,大多数箭枝射过去就钉在上面,即使能够穿透也不知道目标在哪里。对付这种布幔的利器是投石机,但江州城没有一具。

  此起彼落,一时间泥土纷飞,江州城前仿佛变成一处大工地。

  「堆土山。」

  这是最笨拙、最低效的攻城战术,但也是对付江州最稳妥、最有效的战术。宋军虽然屡挫,兵力仍远远超过江州,只要他们守在城外,城中就难以出击,只能看着土堆越来越高。

  程宗扬苦笑道:「如果不是铁丝网用完了,我们这会儿通过地道,从堡垒杀出去,就要他们好看。」

  「怎么回事?」

  宋军攻城的人数不多,桓歆有意露脸,把守城的星月湖军士和佣兵支开,自己亲自带着护卫防守。

  他们不知道这些宋军都是刘宜孙振臂一呼找来的勇悍之士,即使在捧日军也算得上精锐。

  护卫中不是没有好手,但这些世家子弟平时靠名头都能压死人,护卫武功高点、低点的差别不大,倒是一些嘴上会来事的容易混成贴身护卫;是不是花拳绣腿无关紧要,反正欺负良民够用了。

  随着宋军改变策略,战事陷入僵持。天色渐渐发亮,城墙下烧毁的攻城器械冒出滚滚浓烟。宋军派出几支没有携带武器的小队将死伤的同伴运回金明寨大营。城上的守军很有默契地没有开弓放箭。

  昨晚一战,虽然试探的成分更多一些,但战况的惨烈比起六朝任何一场攻城战都不逊色。

  守城战最怕的就是这种闷围闷守,毕竟再强悍的军士也是人,不可能每天十二时辰都保持警觉。

  佣兵的士气与赏金成正比,只要有足够的金铢,士气就能维持在一个夸张的水准。

  程宗扬也支撑不住,被崔茂替换下来之后便回到客栈。他解开衣服,肩头的伤口扎进去寸许深浅;昨晚恶战时没有留意,这会儿手臂几乎都抬不起来。

  程宗扬龇牙咧嘴地解开包扎的布条,一边抱怨。

  「是吗?」

  光明观堂以前与岳帅的星月湖大营交好,星月湖大营的医生都是光明观堂门下弟子,双方翻脸之后,光明观堂撤走全部的弟子,星月湖大营也不再有随军的医生。

  「姓岳的要造反啊,光明观堂当然不肯跟着他们干了。」

  「大笨瓜。若等到姓岳的举旗造反,谁能制得住他?当然要先下手为强罗。」

  这个问题别说自己,恐怕孟老大他们也回答不了,一时半会儿也不用去想。

  小紫没说什么,只唤雁儿去烧水,准备汤浴,等他打坐出来清洗伤口。

  丹田的真气又多了不少,但距离第六级还差得远。他忽然想起刚才在城上的疑惑:岳鸟人是天生晕血的菜鸟,偏偏还组建星月湖大营四处打仗,而且越打越猛;不会是和自己一样,也有生死根在身,靠战争来吸收死气吧?

  程宗扬抛开思虑,从静室出来,一边道:「死丫头!」

  程宗扬推门进去,笑眯眯地看着她。

  程宗扬干笑两声,自己刚化解死气,正有这个心思,没想到被死丫头一口道破。

  「对啊,有好几天没见她了。你不会刚解了焚血诀就把她分尸了吧?」

  小紫笑吟吟道:「一个大美人儿、一个小美人儿,你选哪个?」

  「那就大美人儿吧。」

  「你叫梦娘干嘛?」

  「我是要卓贱人好不好?」

  小紫哂道:「怪不得你那么大方说不碰她,原来早就摸过了。」

  程宗扬说得正气凛然,肚子里却在叹气。自己不是坐怀不乱的圣人,梦娘不仅仪态万方,美艳迷人,一举一动都流露出万种风情,更重要的是她什么都忘掉了,就像一张白纸任自己书写,那种熟艳贵妇与幼稚的混合体对自己极具杀伤力。

  天知道梦娘身上被下了什么禁制,除了一张妙趣横生的嘴巴,下面两个美穴都是中看不中用。后庭还好一些,臀白如雪,肛嫩如菊,但后庭只能勉强伸进一根小指,再粗就像肛肉里有个铁箍一样,无法扩开分毫。前面的美穴更是连插也插不去,根本是件纯粹的观赏品。

  「死丫头,梦娘身上的禁制真不能解?死老头……殇侯行不行?」

  程宗扬唉声叹气,「这死老头也太没用了!」

  雁儿准备汤水沐浴,芳心忐忑地在房内等了许久却不见动静,不禁又是委屈、又是疑惑,大着胆子过来。谁知道刚到门口就被主人一把抱住,一张玉脸顿时红透了。「公子……」

  程宗扬在她颊上亲了一品,然后抬起头一脸坏笑地看着小紫,想让死丫头知趣点,免得耽误自己给雁儿开苞。

  程宗扬满腔欲火都被这盆冷水浇得干干净净,气急败坏地匆忙束上衣带,叫道:「死丫头!你明知道有事,还跟我废这么多话!」

  「宋军增兵了。西部六州的厢兵大概三五万人。」

  「三万人还是五万人?」

  厢兵吃空额比禁军严重得多,准确数字只有天晓得。

  孟非卿微微摇头。「我上次去?州与萧侯约定,星月湖大营绝不过江。」

  「不用多想。如果不是萧侯,星月湖大营根本没有起兵的机会,萧侯拿出江州已经仁至义尽。」

  「那就是一点援军都没有了?」

  孟非卿忽然停住,「你在想什么?」

  片刻后程宗扬睁开眼睛,目光闪动异样的光彩。

  程宗扬呼口气。「我在想,如果这是有人一步一步逼星月湖大营起事,筹划着借汉、晋、宋三国之力,将聚集在江州的星月湖余部一网打尽……这个人是不是太神了?」

  从汉国到晋国,再到宋国,六朝有一半都被操弄在掌股之间,这个势力未免强大得匪夷所思,想一想就不太可能。但程宗扬的猜测也不无道理……

  程宗扬却有另外的疑惑。筠州常平仓数十万石粮食被大火一焚而空,前线已经缺粮,宋军昨晚连夜攻城,也许正是掩饰他们所处的困境。

  宋国如果能撑下去就轮到星月湖大营麻烦了。现在星月湖大营已经伤亡过半,即使大部分伤员还能再上战场,也无法与宋国的倾国之力对耗。像昨晚的攻城战再来上七、八次,星月湖大营也被耗干净了。

  程宗扬道:「我看这样守下去恐怕不行,无论如何也要让宋军在二月之内退兵!」

  「土山?」

  孟非卿在沙盘上点了点,「到时由你领军。」

  孟非卿抬起眼。

  程宗扬道:「即使劫营大胜,宋军还能不断调集军队。战场争锋,杀敌一万,我们就算只损一百也损不掉二十万宋军。而宋军禁军、厢军、乡兵不下二百万,至少能调动五十万。」

  「没错。我有七成把握可以断定宋军昨晚的进攻是因为缺粮。只要宋国粮价持续高涨,贾师宪终有支撑不住的一天。」

  「好!」

  【第三十集】第八章:默契无间

  他把秦桧、吴三桂等人全部放在筠州做粮食生意,未免屈才;鹏翼社的分支遍及六朝,这一下死奸臣就有了用武之地。

  月霜没有开口,只冷冰冰看着他。两人四目交投,并没有半点男女之间的情愫。

  月霜目光越来越冷,忽然一手伸进腰侧皮囊。

  月霜雪白的手掌从囊中取出一副墨镜,然后戴在脸上遮住冰冷的目光,接着转身离开。

  月霜在星月湖大营有一处专属的营帐,但她没有回自己的营帐,而是朝营外走去。程宗扬衔尾追去,却见她越走越远,位置也越来越偏僻。

  江州的居民已经尽数迁走,两侧的房舍都落了锁,街市中空荡荡的没有丝毫声息。月霜头也不回地在前走着,忽然转身消失在一条小巷内。

  小门通往后院的柴房,一进去便看到月霜的背影。柴房没有窗户,只在墙上开了一个透光的小孔。月霜站在角落里,背影冷硬得仿佛一尊冰雕。

  单论实力,他这么抱住,肯定不会被她撑开。但程宗扬没有用力,只运功护住自己的要害。果然,月霜放下手没有再挣扎。

  月霜一动也不动,但握紧的拳头和僵直的身体显示她的愤怒。从后方看不到她的表情,她的玉颈犹如象牙,隐约能嗅到一丝冷幽的淡香。

  「新铺的稻草,还挺整齐嘛。」

  月霜直直躺在草堆上,红唇漠然闭着,没有一丝表情。烟茶水晶制成的墨镜遮住她的目光,看不到眼神流转。

  柴房昏暗的光线仿佛被白玉般的肤光映亮,显露月霜下身一丝不挂地裸露着,她的肌肤有些像缺乏血液滋养一样的洁白,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双腿勾勒出胴体美好的曲线,仿佛一双玉璧,放在还带着阳光气息的金黄色稻草上。

  月霜冷漠地闭着嘴,一言不发。

  月霜没有反抗,光洁的双腿仿佛一柄玉扇,带着白滑的光泽在程宗扬眼前张开。玉股间柔美的玉户仿佛一朵晶莹润泽的冰花,在自己近在咫尺的位置绽放出来,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露。虽然已经开过苞,月霜的秘处仍像处子一样娇嫩。往日的交合似乎没有在她肉体留下丝毫痕迹。

  月霜仍然冷冰冰没有反应,那副墨镜映出自己的面孔,看起来有点像小丑一样可笑。

  肌肤相接时能明显感觉到月霜身体的紧绷,也不知道这丫头压抑多么强烈的愤怒,才容忍自己这么一个无耻之徒进入她的身体。

  月霜手指抓住衣襟,纤手捏得发白,明显只允许他进入自己体内,却不肯与他有更多的亲密接触。

  程宗扬俯身去亲她的小嘴,月霜立刻侧过脸不让自己接触。程宗扬心里大骂一声:好你个月丫头,今天不把你干翻,老子就不姓程!

  月霜身体颤抖一下,咬紧牙关。

  太乙真宗的房中术内容庞杂,但对于程宗扬来说,真正的精华只有两点:一是阴阳融合,以平息自己的戻气,修身进益;二是对双方交合中身体反应的描述。

  程宗扬房中术的修为还差得远,但对付月霜这样的少女已经足够。从见面到现在,这丫头一个字都没说过。

  月霜死死咬住牙关,任由他在自己体内大肆挺动,就像一具冰做的美人儿一样,没有发出一丝声音。

  月霜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,红唇抿紧。

  程宗扬怪笑道:「月丫头,你的小嫩穴都被我操热了,又紧又暖,就像一张又乖又甜的小嘴,给大爷舔鸡巴。」

  程宗扬趁机用力一压,小腹顶住她柔润的玉阜,用力一磨。月霜的身体像触电般颤抖起来,原本的唾骂到了嘴边,却成了一声无法抑制的尖叫。

  即使月霜再不情愿,蜜穴也不由得春潮涌动,湿腻的穴口不住收紧。程宗扬的挺动愈发迅猛,月霜只觉得他硕大而坚硬的阳具密集地捣在自己花心上,节奏密不透雨。

  在月霜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肉体的反应之前,身体猛地绷紧,下体仿佛被粗大的阳物塞满,剧烈的刺激让自己无法呼吸。

  程宗扬一手握住纤细的双腕,推到月霜头顶上方,然后伸出右手连解带扯地将她上衣拉开。一对坚挺的雪乳暴露出来,在月霜的胸前微微战栗。

  「月丫头,你的奶头硬起来了啊!」

  趁月霜心神被发胀的乳头引开,程宗扬一手伸到她臀下,抓住她冰玉般的臀肉向上托起,阳具笔直贯入。

  「差不多一炷香时间吧,」

  月霜吃力地屈起膝向他腰侧顶去。程宗扬哈哈一笑,阳具用力一挺,月霜的膝击到了中途便失去力道,软绵绵地贴在他的腰间。

  程宗扬在她高潮的蜜穴中用力抽送,一边道:「哦,就是发浪……看,泄得到处都是……」

  她的玉户像鲜花一样绽放,红腻的穴口在肉棒进出下不住翻卷,吐出一波波淫水,将臀沟间流得水汪汪一片。

  程宗扬怔了一下,有点难以置信地说道:「不至于吧?」

  月霜道:「你要干就干好了!为什么要羞辱我!」

  「你这个傻丫头,这么HAPPY的事,你哭什么?太乙真宗那个教御,姓卓的贱人,前几天撅着屁股被我干得魂都快丢了——」

  柴房的气温似乎一下子降至冰点,寒意十足。月霜泪眼模糊地瞪着他,一字一字道:「卓教御?」

  程宗扬把心一横。「不知道吧?那位卓教御平常看来仙姿绰约,上了床可淫贱得很。其实男女之事就是这样,你有什么好害羞的?」

  月霜顾不得质问,随着阳具的进出,雪白的胴体在稻草上不停战栗,白嫩的肌肤上渗出纽密汗珠,再也没有半点冰冷寒意。

  墨镜被推到眉毛上,无法遮挡她的眼神。月霜闭上眼睛,那张嫣红的小嘴张开,唇瓣变得温暖而柔润。

  月霜噬咬的力度越来越轻,泪水却越来越多。忽然,那根肆虐的阳具变得温柔,狂风暴雨般的激烈变成一波波雄浑的涌动。身下的稻草仿佛化为海洋,自己像躺在浪潮上,身体在快感的波动下一起一浮,随波逐流。

  月霜没有回答,她侧过脸任由他深深楔入自己体内,将火热的精液一滴不剩地射入自己的花心。

  程宗扬伏在月霜身上,阳具插在她柔嫩的蜜穴内,享受着射精后的慵懒感。

  良久,月霜束好衣带,将沾了泪水的墨镜收入囊中,冷冰冰道:「卓教御在哪里?」

  程宗扬道:「秋小子可能已经对你说了,太乙真宗因为争夺掌教的位子,闹得不可开交。这些事跟你没关系,知道得越少越好。」

  程宗扬苦笑道:「你不会是去问小紫吧?」

  「姓程的,不许欺负小紫。」

  「我不管,她是我妹妹,无论她怎么做,我都要帮她。」

  程宗扬急忙一挣,颈中已经多了一道血痕。

  月霜说完收起长剑,转身离开。

  程宗扬一声转笑,双刀连鞘向月霜追去。

  「无耻!」

  「呀……」

  「滚!」

  程宗扬一身轻松,施施然走向水香楼。吴战威挎刀牵马,跟在他身后。

  吴大刀身为股东,程宗扬也没有瞒他。对于星月湖大营入股,吴战威没有半点意见,倒是觉得能和星月湖八骏同列股东,面上大有光彩。

  吴战威嘿嘿笑了两声。

  「吴股东,我再向你解释一遍。」

  「清河张氏、陈郡谢氏、颖川庾氏、陈郡袁氏、谯国桓氏、太原阮氏、河东柳氏、金谷石氏……这些世家子弟虽然纨绔了些,但背后的势力非同小可。如果能把他们拉为股东,至少在晋国,我们盘江程氏就稳如泰山——喂,泰山是在汉国吧?」

  吴战威抓了抓后脑勺,「程头儿,我还是觉得有点别扭。孟老大没得说,我吴大刀跟那些公子哥儿可尿不到一个尽里。」

  两人说笑着进了水香楼,刚上楼,旁边的一扇格子门忽然推开。兰姑掩着半裸的娇躯从房内出来,满脸红晕,一看就是刚和人欢好过。

  兰姑笑啐一口:「你自己看好了。」

  「是啊。」

  程宗扬看着兰姑走远,挤眉弄眼地说道:「秋小子,好玩吗?」

  程宗扬连忙道:「虫小子,你别乱说啊!」

  秋少君道:「下次你再和月姑娘做那种事,先跟我说一声,我好躲远一点。」

  秋少君拍了拍衣袖,一脸坦然自若地说道:「好了,我跟兰姑做完了,该回去保护月姑娘。」

  「什么事?」

  程宗扬虎着脸道:「我怎么知道!我又没和兰姑做过!」

  「秋爷……你还是早点回去洗洗睡吧。」

  秋少君一脸不高兴地嘟着嘴走了。

  程宗扬笑眯眯道:「兰姑给他封过红包,没给你封过吧?」

  程宗扬笑过之后,带着一丝感叹道:「兰姑也算奇女子了,这楼里大半的爷儿们都跟她有一腿。兰姑若是男人,这战绩拿出去任谁都会羡慕吧?可是一样的事,女人来做怎么感觉就吃亏了?」

  「吴大刀,我发现你说的是真理啊。」

  吴战威的头摇得像泼浪鼓似的:「不成不成!我来是办事的。可惜彪子和老四都不在,我还想着今晚跟他们睡一房,好好聊一晚。」

  「程头儿!你别坏我名声啊!」

  萧遥逸叫道:「先罚一杯!」

  程宗扬屈膝坐下,举起酒觞。

  「干了!」

  【第三十集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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