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商机
晚上十点,闹钟响了。
唐克礼本来打算出发前睡一觉,养精蓄锐,但因为过于激动,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摊煎饼。
直到定得闹钟响了,也没睡着。
关上闹钟,唐克礼洗了把脸,让自己清醒一些。
站在镜子前,脑海里说了一声变身。
两个宿主的身材不一样,1997年时空的宿主将近一米九,而1977年时空的宿主只有一米七八。
所以,衣服显得有些肥大了。
“他娘的,每次变身后还得换衣服,真麻烦!”唐克礼一边抱怨,一边脱下衣服,然后换上了他下午刚买的一套衣服。
他也没到商场里买牌子货,而是特意去地摊挑选了几身普通衣服。
上衣是一件黑色短袖体恤,裤子是一条牛仔裤,一双帆布鞋。
拎着一个土黄色行李包,里面装着两套换洗的衣服和一双休闲皮鞋。
一支干电池手电筒,一个指南针,一把防身用的电棍。
十条撕掉包装纸只留锡箔的巧克力,一个装满矿泉水的铝制水壶。
金条只拿了两根,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,要给自己留条后路。
现金不多,两张1000面值和八张100面值的港元,还有十几张10元、5元的零钱,都是发行时间较早的版本,在1977年花没问题。
剩下的港元都是80年代后发行的,他可不敢用。
人民币在香港是废纸,他一张都没带。
又仔细检查了一遍,没有遗漏的,也没有多带的,深吸了口气,闭上眼睛。
一阵眩晕过后,唐克礼睁开眼睛,发现周围一片漆黑。
过了一会儿,他终于看清了身处的环境,正是宿主被“雷”劈中的地方。
身后就是河,对面就是深圳。
真的能穿越!
来不及庆贺,唐克礼赶紧辨明方向,拎着包匆匆向南走去。
直到远离了河岸,唐克礼这才停下脚步。
去香港市区之前,他还要再确定一件事。
于是,他闭上眼睛,默念了一句。
一阵眩晕后,他重新睁开眼睛,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里。
仔细检查了一边,东西都没少。
他现在终于确定,不仅能穿越,而且还能携带物品穿越。
至于能带多少东西,他还不清楚,只能留待以后慢慢探索。
除了有些疲倦外,也没什么不适。
稍微休息了五分钟,他再次默念一声,再次来到了1977年。
这次他明显感觉头有点晕,还有点恶心,双腿也微微打颤,就像纵欲过度一样。
看来穿越是需要耗费一定的能量的,就像做爱一样,要有节制。
找了块石头坐下,吃了两块巧克力,又喝了半壶水,这才感觉好点。
他白天查过地图,从渡河地点到香港市区差不多四十多公里,不算远。
即便不熟悉路,只要方向不错,步行明天上午肯定能赶到市区。
如果运气不错,中途搭上顺风车,那就更好了。
只要顺利到达香港市区,根据抵垒政策,他就能领取香港身份证。
抵垒政策是港英政府针对中国内地非法入境者实施的难民政策,大概意思是内地非法入境者若偷渡进香港后,成功抵达市区,便可成为香港合法居民居留香港。
但如果不走运,偷渡者在边境禁区被香港警察截获,则会被遣返内地。
这个政策从1974年开始执行,后来随着内地偷渡者越来越多,1980年,港英政府取消了这个政策。
取而代之的是即捕即解政策,也就是说,只要抓住偷渡者,就立刻遣返内地。
昨天刚下过一场雨,地面有点湿滑,不过今晚有月亮,倒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。
此时正是深夜,走了许久都没碰到人,这让唐克礼松了口气。
他倒是不怕路人,而是怕香港警察。
他不清楚香港警察会不会在深更半夜出来巡逻,但小心无大碍。
中途歇了几次,喝了点水,吃了一块巧克力,凌晨四点左右,天开始蒙蒙亮。
路上陆陆续续出现了几辆小货车,唐克礼没有贸然行动。
直到凌晨五点左右,他才站在路边伸手拦住了一辆小货车。
“大陆仔?”货车司机停车后,从窗户上探出头,上下打量着唐克礼。
“嗯,对面过来的。”唐克礼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,“大哥,这里离市区还有多远?”
“还有二十多公里,走路还要大半天。”货车司机抬头看了看路牌,“上来吧,我正好要去油麻地送货,不收钱的。”
大陆人都是穷鬼,平时连饭都吃不饱,再说只是捎一程,顺手的事儿。
“大哥,谢谢您了!”唐克礼大喜,连忙爬上副驾驶。
唐克礼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十几年,自然是见人说人话,见人说鬼话,没一会儿就跟司机混熟了。
司机姓黄,叫黄立,跟唐克礼一样,二十年前从大陆逃过来,投奔亲戚。
在香港,他结婚生子,有一儿一女,前些年用大半积蓄买了这辆货车,主要给市区的餐馆运送农副产品。
收入不算高,也不算低,老婆孩子热炕头,小日子过得比较舒心。
拐弯抹角地从黄立口中打听出来,这边今天是1977年6月28日,除了相隔二十年,日期和时间都跟那边一样。
一路晃晃悠悠,货车停在了一家餐馆门口。
“唐老弟,到了。”黄立下车后给唐克礼指路,“前面不远就是警署,填表照相,再交点钱,回去等着就行了,很简单的。”
“黄大哥,谢谢,谢谢!”唐克礼发自内心地表示感谢。
在他那个时代,人与人之间是极为冷漠的,他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这种温暖了。
“嗨!”黄立摆摆手道,“谁都有落难的时候,出门在外就该互帮互助。快去吧,我也得卸货了。”
告辞黄立,唐克礼拎着包,按照黄立指的方向,顺利地来到了警署户籍部门。
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了,大部分都面带菜色,衣衫不整,显然也是从大陆逃过来的。
唐克礼虽然走了大半夜,出了一身汗,但一身干净的体恤和牛仔裤,却让他在队伍里显得格格不入。
半个小时后,轮到他了。
先是拍照,然后填表。
填表时,他犹豫了一下,名字填了“唐克礼”,英文名“Walker”。
又交了50块钱加急费,三天后就能来领身份证了。
不交钱也可以,那就要等至少一个星期。
离开警署,唐克礼招手叫停了一辆出租车。
“半岛酒店。”上车后,唐克礼跟司机说了目的地。
来之前,他就计划好了,在这里至少过一夜,所以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。
他身上钱不多,按理说应该住个普通点的酒店,甚至如果为了省钱,可以住“丽晶大宾馆”。
但他却不想委屈了自己,钱是王八蛋,有了就花,没了就赚。
再说他身上还有两根金条,如果不够,他还能回去拿。
坐在出租车上,唐克礼好奇地打量着路两边的高楼大厦。
这年头,跟内地比,一河之隔的香港仿佛是天堂。
难怪无数大陆人,冒着被枪毙、溺死的危险,前赴后继地涌向香港。
易地而处,他也得逃!
到了半岛酒店,唐克礼扔给司机一张50块钱,“不用找了。”
门童过来给他开门,唐克礼下车直奔前台。
长相甜美的前台小姐热情地打招呼:“先生,请问吃饭还是住宿?”
“住宿。”唐克礼笑着用英语道,“我今天刚到香港,不小心把护照丢了,下午才能去领事馆申请新护照。”
“没关系,我先给您办理入住手续,住几天?”
唐克礼扫了一眼房价,在自己承受范围内,道:“先住两天吧。”
付了两千块钱的押金,唐克礼跟着酒店管家乘电梯来到房间。
给了管家50块钱的小费,关上门把自己扔在大床上。
奔波了大半夜,早饭也没吃,他现在又累又饿又困。
休息了一会儿,打电话叫了客房服务。
等他洗完澡,管家刚好送来午饭。
吃饱喝足,一觉睡到傍晚。
拉开窗帘,俯瞰着维多利亚港,唐克礼只觉得身心舒畅。
看看时间,已经六点了,他决定出去逛逛,顺便吃个晚饭。
换了一身干净衣服,白衬衫、牛仔裤、休闲皮鞋,对着镜子看了看,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。
对,头发,三七分的头发实在欣赏不来。
揣上两根金条离开了酒店,先去理了个发,后世常见的板寸。
然后溜达着来到附近的一家金铺。
上午坐出租来去酒店的路上,他就注意到了这家金铺。
所谓的金铺,实际上就是珠宝店,跟银行一样,不仅卖黄金,也买黄金。
当然,无论是买黄金,还是卖黄金,只要过了手,银行、金铺肯定都要赚点。
询问服务员今天黄金价格,跟唐克礼记忆里的价格相差不大。
于是痛快地把两根金条卖了,换了1600港元。
跟之前估算得不错,这两根金条每根37.5克左右。
香港黄金行业用的是司马两,一司马两等于37.43克,1.2金盎司。
钱不多,聊胜于无,主要是这两年国际金价萎靡不振,一盎司黄金还不到150美元。
天色已黑,街头霓虹灯闪烁。
唐克礼找了一家大排档,随便点了些吃的,又要了两瓶啤酒。
正吃着,几个古惑仔打扮的家伙晃悠悠地走进大排档,在唐克礼斜对面桌上坐下。
唐克礼抬头扫了一眼,四男一女,嘴角不由挑了挑。
四个男人三个洞,还剩一个怎么办?
他知道这些人不好惹,正要低头继续干饭,目光突然落在一个黄毛的手腕上。
现在居然有电子手表了?
唐克礼记得小时候电子手表可是个稀罕物,谁要是胳膊上戴着一块电子表,那他就是小伙伴中最靓的那个崽。
后来电子手表烂大街了,甚至十几块钱就能买到一块,他高中时在地摊上买了一块,才二十块钱。
再后来,随着手机步入千元时代,特别是山寨机的兴起,电子手表很快便淡出了人们的视野。
小黄毛发现唐克礼盯着自己,眼睛一瞪,凶神恶煞道:“看什么看,丢你老母!”
唐克礼不想惹麻烦,但又忍不住好奇问:“大哥,你戴的是电子手表?多少钱买的?”
黄毛听唐克礼叫自己大哥,觉得这人很上路,起身来到唐克礼这桌,摘下手表递给唐克礼,道:“这是最新上市的卡西欧电子手表,正宗的日本货!
你去商场买的话,起码要八九百港元。”
唐克礼吃惊道:“这么贵?”
现在港元跟美元的汇率是1美元兑4.6港元,八九百港元相当于200多美元。
跟未来大放水时候的美元不同,当下的美元可是很“值钱”的。
一块破电子手表居然要200多美元,这……,这他娘的就是抢钱啊!
“贵?”黄毛顿时来了精神,“你要是感兴趣,我可以给你打个折。”
唐克礼哑然道:“你这表都戴过了,我要买就买新的。”
黄毛左右看看,压低声音道:“我这里有啊,全都是新货,跟商场里的一模一样,但能便宜不少。”
“走私货?”唐克礼下意识的反应这肯定是水货。
但转念一想,香港是自由港,除了烟草、酒精、汽车等少数商品需要缴纳关税外,包括电子产品在内的商品都没有关税。
既然不是走私货,但又比正品便宜,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。
仿制品,俗称山寨货!
“嘘!”黄毛赶紧竖起手指嘘了一声,心里暗笑,不过他乐见唐克礼误会,自然不会解释。
“靓仔,我的货跟进口货都是一模一样的配件,功能也完全相同!
你要是真想要,六百五,我这里有现货!”
“再便宜点嘛。”唐克礼倒是不缺这几百块钱,但他想探探底价。
黄毛表情夸张道:“靓仔,这已经很便宜啦,再便宜我就不挣钱啦!”
唐克礼笑道:“大哥,给个实在价,我诚心买。”
两人来来回回,最后定格在五百九十五块钱,然后黄毛说什么也不降了。
唐克礼也知道这即便不是底价,也相差无几了,于是爽快地掏钱。
黄毛接过钱,欲哭无泪道:“靓仔,我真是服了你了!
没你这么买东西的,我真不赚钱啊!”
唐克礼呵呵一笑:“买的永远没有卖的精,有名片吗?”
黄毛警惕道:“你要干嘛?”
唐克礼戴上手表晃了晃手腕,笑道:“你这边便宜,说不定以后还要再麻烦你。”
黄毛犹豫了一下,道:“我没有名片,这样吧,我给你写个电话,你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。”
说完,他找大排档老板要了张纸,写了一串电话号码递给唐克礼。
唐克礼揣兜里后,结账拍拍屁股走人。